萧别看卫衣雪一直在看这张报纸,以为他关心这次的事,“一路都有友军加入,京中那些人不敢硬接。”

卫衣雪点点头,合上报纸,又问了一声:“琴岛的小报呢?上次订也没有。”

“太远了,订不了那么远的。”萧别也十分为难,安慰他说,“消息总会到的,卫先生。”

的确是太远了。

身处异国,能收到的有关琴岛的消息,也已经止步于大事,而没有个人的姓名。

那个人的姓名,于是只放在心头。

卫衣雪摸了摸手腕上的云南杉木,从袖中那出一张收得服服帖帖的纸张,铺在岸上,对着蜡烛静静观看。

“茶窝”。

字迹有力,却僵硬,像是并不擅长古体字的人仿写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面似还带着茉莉花的香气。

是他远走国外,离家万里,唯一铭心刻骨的思念和情衷。

??[198]致命长官

仗很快打了起来,十二月,云南起兵。

很快,京中的军队打算三路攻滇,但计划并未如常推进。战争大多发生在粤、桂、滇三地,其余地方的官员,大多按兵不动,而离琴岛百里之地,有人炮轰三省门户,最后逼得藤原人出面交涉。

压力随着战火,层层叠叠,两股势力越逼越近,原先有些人跃跃欲试想要越过雷池的倾向,正在被更强硬的手腕,一步一步、硬生生压回去。

柏岚的立场和身份在此战中被暴露,二月份,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追杀令上,然而看起来柏岚早已做好准备,报纸上没有提到他后续的行踪。

三月,三路对滇的攻势已显疲态,起兵的成功初见成效。

三月底,京中那位的势力已经彻底垮台,全国的压力之下,他原先的幕僚和派众纷纷另起炉灶,前线议和。这长达四个月的兵谏,终于达到了它本来的成果。

豺狼虎豹重新蛰伏,南方势力大振,北方势力又须打乱重组。

不论如何,从前的局面一潭死水,眼下却又看到一些拨乱反正的清明景象。

六月初到八月,这场舞台上的人竟然接连病故,不论是正方还是反方。云南将军旧疾已久,竟然溘然长逝。

几名更老的救国会牵头人,也因劳累过度相继病逝。

天空中的星子,升上来后,仿佛就为照耀此刻,随后陨落。人间清正一夕,后来人仍要闯过漫漫前路。

将军去世,全国大恸。

卫衣雪身在彼岸,身不能至,于是立在江边,自己做了纸钱铜钱,对着漆黑的江水,静立哀悼。

他是云南的人,滇军有他前半生,亲朋挚友的灵魂。他弟弟月孤臣为滇军死去,如今大事落定,也可终于告慰亲人的灵魂。

松林,寒水,八月的天气,已经有着阵阵寒意,凛冽长风从平原吹入,如雷似电,吹得人皮骨悚然。

纸钱飞灰飘扬在江边,火光猎猎,卫衣雪刀光如旧。

萧别终于订到了琴市的报纸,和其他人一起将来信捧来送给卫衣雪,他也已经听见讣告,心情并不痛快。

刚来江边找到卫衣雪,站定,众人皆不说话,却听见卫衣雪低声念诵。

“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本是遗憾暗沉之调,经他坚硬利落的声音念出来,却赫然有继往开来之意。众人本来绷紧的神经,忽而松快了许多。

人生在世,该有多少憾事。

同路的兄弟姐妹,去一个,送一程,留下的人接着做事,但终有一日,他们也会黄泉相见。

卫衣雪说:“走吧。”

他们还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