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榕指尖微扣,手牌竟然翻转起来,让出嵌在木牌里面的玉,那玉竟然水透,泛着幽蓝的质地,像一泓湖水。

这实在是个格外漂亮的东西,而且雕刻工艺上也能看出,绝非凡尘俗物。

卫衣雪眼睛微眯,瞥了一眼荆榕。

荆榕说:“卫老师可别嫌俗气。我找不着自然简单的定情信物,只好自己做一个漂亮的。”

卫衣雪说:“原来荆公子抓老匠人来琴,是做这个。”

他用指尖轻轻勾住荆榕的手心,挑开他指尖来看,荆榕手上多了几道新伤,应当就是做信物时弄伤的。

“玉是昆仑玉,百年前朝廷平三藩之乱,自青海带回的玉,收入了宫库,后来赐给了我们家。这是李姨娘给我的,说要是遇到心上人,可用作六礼之一。”

卫衣雪认真听着,轻轻抚摸着这块玉料。玉料内部层层叠叠,镂空雕刻,雕的是栩栩如生的竹叶,竹叶劲瘦而长,似有强风拂过,却仍然是坚韧不拔之姿。

卫衣雪真心实意赞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他随后又问道:“外面这木牌呢?”

卫衣雪见多识广,并不是不喜欢玉和竹,而是相比荆榕刚拿出来时,那阵清新的幽香更吸引他的注意。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在什么地方嗅到过这样的香气。

机关很精巧,他明白荆榕藏玉于牌下,也是为他的身份着想,避人耳目,不过这木料显然也被用心挑选过。

荆榕看着他,说:“这是云南杉。云南铁杉,全树芬芳,听人说常生于云南的山谷坡上,与清风明月为伴。”

卫衣雪安静听着,又伸出指尖,很珍惜地碰了碰。

他的家乡已经离他格外遥远,连记忆都已经模糊,但荆榕有心,将它的气息带回给他。

这很好,比他能够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快乐幸福许多。

荆榕问道:“是这个气息吗?我辗转托人找了许多家,也不知道卖家有没有骗我。”

“是真的。”卫衣雪笑了起来,随后微微出神,“我年少时练功,就在山后的密林中,常闻这个气味。”

荆榕稍稍坐正了,认真听起来。

卫衣雪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送信物当然是真,不过荆榕显然也在等着听他的过往,他并不介意告诉他,不过先浅浅勾起了一个笑意:“不知道荆公子,查到哪里了?”

荆榕把他搂得更紧一些,说:“月冷山。是你的名字吗?”

卫衣雪点头,并不避讳,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扉:“是我。”

“冷山衣雪,寒甲照日。”卫衣雪说,“是我们那儿的一句诗,起源已经很久,大约是几百年前,有外人入滇躲避战乱,被追兵追到山谷中。我们的人接纳了这批难民,并保护他们。他们在山谷中埋藏、躲避了三月余,杀死了入侵者,会文章的人就写下了这句话。”

“我十岁之前,尚且不知什么是人间烟火。”

那是离其他地方都很远的一个地方,高远的深林,淳朴的人们,硝烟与战火都未烧到这里来。边陲之地,高门世家养出的小公子,从小就承载着众人的期许。

而他也的确展现出了令人眼热的天赋和才华――月冷山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聪颖、机敏和冷静沉着,极小的时候,就已经颇有王者之风。本地人敬他爱他,外地人要称他一声小伯爷,也有人认为他要继承月府,已经是实际上的云南少主。

但不论是少主,小伯爷还是大公子,月冷山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虚名,只喜欢练剑学枪,和弟弟一起去山坡里打滚,猎蛇;也喜欢年节时看人来府里搭戏台,演戏,唱山歌。

他曾在林间用火器打死一头百年巨蟒,这件事差点吓死其他人,只有父母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