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裁决者的姿态比平时更加放松和随意,眼睛闭着,正在沉睡。
那本厚厚的百科全书被翻开朝下,搭在膝盖上,手还放在书脊上。那是一双非常修长的手,肤色偏白。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只手里握着如何翻涌凛冽的力量。
“醒了?”
荆榕睁开眼,从打盹中醒来,又看见那双静谧的蓝眼睛。
?i今天已经可以简短地发出一些音节,尽管嗓音仍然沙哑不清,带着血腥味:“嗯。”
荆榕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看了一下?i的情况,问他:“饿不饿?”
今天?i可以进食一些流食,他煮了一些罐头和土豆汤,给他留了一点。
?i点点头,没有任何推诿。
荆榕于是去盛汤。火上的汤太烫,他去门外抓了把雪,简单将汤锅底放在雪上进行降温。
等他回来时,他发现?i已经靠自己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低着头,微微喘着气。
荆榕将冷却得温度适宜的汤递过去。
?i伸出手,但还没碰到汤碗,手就已经抖得非常剧烈。
荆榕在床边坐下,看他一眼后,拿起勺子递到他嘴边,声音很稳:“吃慢一点。”
?i已经饿得狠了,他凑过来,几乎是狼吞虎咽喝掉了这一勺汤,气息紊乱。
荆榕等待了一下,隔上片刻,才重新喂新的一口。
一碗汤喂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直到?i自己低哑着声音说:“好了。”荆榕才将勺子和碗放下。
等到荆榕把碗放下回来后,?i看着他,慢慢地说:“我想洗澡。”
荆榕刚端起咖啡杯,停顿两秒后,说:“好。”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荆榕打开他的箱子,从里边翻了翻,拿出一瓶喷剂递给他:“药用型防水喷雾,喷在伤口上,洗澡时就不会感染了。”
“罐子里有一些蒸馏的热水,我去给你拿毛巾。”
荆榕的动作很简短利落,透出一种刻入记忆的训练有素。他的背影高而劲瘦,身上每一根凛冽的线条显示着:这个人和?i一样,也曾在战场上经历风霜。
但?i的记忆里没有裁决者11号,他没有在战场上见过他,他的手下也从未遇到过这个编号。
?i慢慢地披上他的外套,吃力而缓慢地侧身,用手支撑起自己。
荆榕拖来了一个朴素的木盆,将几条干净的毛巾挂在了他床边。
昨晚这一切,荆榕看向他的眼睛,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i点点头,没有出声。
荆榕于是也点点头,侧身坐在了沙发边,拿起那本没看完的百科全书,没有离开。
这个哨所本身就很小,不过一个守卫厅和一个休息室,荆榕明显仍然打算守着他。
?i看了他一眼,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他并不是忸怩矫情的人,出生入死许多次,连生死都可以抛却,更不用说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解衣沐浴了。
让他迟疑一瞬的是荆榕本人。
这个黑发黑眸的青年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尽管他只是侧对他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书,却让?i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来自心底的轻微的心悸,让他十分陌生。
?i只停顿了一瞬,就接着往下解去。
他的斗篷已经被脱了下来,里衬为了方便处理伤口,沾血和黏连的部分已经被剪去,基本只剩下一件支离破碎的单衣。
?i坐在床边,将毛巾沾了水,缓缓地往身上擦洗。
热气熏在伤口上,疼痛让他的神智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