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还是江辄止吗，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把他养大的男人？难道他忘了吗，曾经的自己就用过这种生死的话来威胁，来强迫江辄止不准离开他，他哭着闹着说没有爸爸就会死，他宁可死也不会离开爸爸。而江辄止当时又是什么反应呢？江辄止一开始会说爸爸不会结婚，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只想好好把你养大；十三年之后，等萧进出来了，他又说你不是我的儿子，不要威胁我。

那么理智的，总是能掌控大局的人，现在竟也用上了被他嘲笑过的小孩子的手段？

江沅心中一下子变得五味杂陈，他甚至还想说两句讽刺的话，可是他再看到江辄止的脸，看他这一身，那些话又化成一滩酸水，迅速流淌到四肢百骸，彻底麻痹了他。

他从来都没有看过江辄止这个模样，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憔悴吗？穿着皱巴巴的西装，一脸的胡子拉碴，还有那双通红的双眼，看向他的时候装满了崩溃和疯狂。他放下了财富，放下了坚持，放下他所有的身段和自尊，学着江沅曾经的手段，以求用生死来打动他。

江沅本来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要是他从小就在颠沛流离，冷言冷语中长大，说不定还真能做到对别人的示好无动于衷。可他却是被江辄止疼宠着养大的，看着江辄止为他跑前跑后，捧着一颗真心为他。他恨过江辄止，恨他一心把自己推向生父，同等的爱才能滋生出绝望的恨。然后到了今天，再亲眼看着江辄止饱尝自己曾经的痛苦，他还是会摇摆不定，还是会于心不忍，再一次被江辄止抱着亲着，又回到他怀里了，所有被他拼命压制的爱又死灰复燃。

江沅在抽泣中唾弃自己，他怎么回事，他就这么三心二意吗？他已经跟爸爸在一起了，他怎么还能舍不得江辄止！

他还哭着，嘴唇张了几下，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在过去和现在间挣扎，江辄止的手臂又伸过去，再一次把人搂到了怀里，嘴唇碰着他的脸，他像是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有声音里还透着可怜：“爸爸真的很想你，没有一分钟不在想，宝宝是不是以为爸爸在威胁你？可是爸爸一直守在这，爸爸真的在想，如果我死在这里，宝宝是不是就会愿意来看一眼？”

江沅的心都被揪紧了：“你不要学我，就算你说这种话，你也学不来。”

江辄止苦笑了一声，只是手上还抱着江沅不放，他如饥似渴地吞咽着江沅身上的气息，一寸寸地动摇他的心：“爸爸只求一件事，就让爸爸每天看你一眼好不好？宝宝不高兴了就让爸爸远远地看一眼，宝宝高兴了，就跟爸爸见一面，就这样，爸爸太想你了。”

江沅吸了吸鼻子，他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他现在根本静不下心去思考，他正在萧进和江辄止之间拉扯，他宁可被扯成两半，他也无法完全扑向其中一个人了。

咬住了牙控制住下意识地摇头，江辄止的嘴唇还贴着他，他都快没办法呼吸了。

终于才能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要去学校。”

“宝宝。”

“你别逼我。”江沅又开始推他，“你总是逼我……”

江辄止马上安静下来，只是抵着江沅的侧脸调整呼吸，随后才说：“是爸爸错了，爸爸不该逼你。”

江沅猛地一颤，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江辄止，他们的地位完全对调了，变成江辄止对他求爱，对他低声下气。江沅闭上了眼，而江辄止又在他脸上抚了一把：“坐副驾驶好不好，让爸爸送你去学校？”

江沅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嗯”了一声。

他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高峰期的马路速度慢是正常的，可江沅明显能感觉到江辄止是故意在放慢车速，就为了多等几个红灯。而每次等红灯的时候他都一定要抓住自己的手，然后贴在唇边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