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毫不退让,仰头直视他:“不够。”
“我跪着求王上查案时,王上冷眼旁观。”
“我昏迷三日,宫中传言四起时,王上未来一句安慰。”
“而那设局之人,被揭穿罪证时,王上却问的不是‘她有罪否’,而是‘她父是何人’。”
“臣妾不是傻子,也不是愚妇。”
王上沉默了。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些不一样。
不再是那日在校场肆意扬鞭的公主,也不再是那夜红帐之中缱绻低语的艳妃。
她站在御案前,明艳张扬,却冷静如霜。
王上忽地一笑,走下台阶。
“所以,你今日是来与朕论理的?”
“论朕不仁?论朕无情?论朕负你?”
阿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可你依旧站在这里,穿着朕赐的衣,享着这碧霄之宠,进出三宫六院,掌管内事。”
“你说朕薄情,那你呢?”
王上走近她一步,伸手抚上她的脸:“你不也留在这里,未曾逃走?”
阿黎心头一震,下意识想退,却被他拉住手腕。
“你明知我残酷,却又心甘情愿走进来。”
“你恨朕,却又要被朕宠爱。”
他低头靠近,气息几乎灼人。
“艳妃,本王从未说自己是个好人。”
“可你若愿意,哪怕你日日骂我,我也愿日日听你。”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阿黎浑身僵直,却终究没挣脱,只喃喃问出最后一句:
“……你当真,会护我到底吗?”
王上一怔,低声:“本王答应。”
阿黎没有再说话,指尖轻颤,终是缓缓回握住他的手。
而这一夜,碧霄殿中,盛夏言静坐床前,独自端着热茶望着窗外的天色,脑海里却是一段段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她仿佛回到现代的那间实验室,手术灯白得刺眼,她在数据仪器前穿梭、实验、分析。
她记得有人唤她“博士”,记得自己站在讲台上讲毒理学,记得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与她签约时恭敬的眼神。
还有她拿着刀,站在金字塔最顶端,在肆意的虐杀。
可再往前,再深一层的记忆,便模糊如烟。
甚至这些片段还都是断断续续,一点也不完整。
她捂着额头,低声喃喃:
“我到底……是谁?”
“梦中那个人……会不会也在找我?”
夜更深了。
但属于她的谜题,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初春三月,御花园内万物苏醒,百花含苞。
碧霄殿中,盛夏言坐在窗下,手中轻握茶盏,神思缥缈。
这些日子,她的伤口已然结痂,阿黎也重新夺回宠爱,但她心底那道谜团却愈演愈烈。
她的梦越来越清晰。
那个身穿金龙朝服、站在高高玉阶之上的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冷漠中藏着隐忍的深情,每每惊醒,她都会觉得喉咙发紧、胸口绞痛。
她不知道那是谁,但她知道要揭开记忆之谜,必须拿到“回忆丹”。
而回忆丹的藏处,只有一个地方。
由王上亲自掌管。
若想得到,就必须……接近王上。
这时,阿黎匆匆推门而入,眼里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急意。
“素语!”
盛夏言抬眸,眼神一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