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全是看好戏的热闹。
下一刻,流水的嫁妆鱼贯而入。
成套的首饰头面十盒,各色钗镯装了满六匣,四季衣服各八套,上好的云锦绸缎三箱,另有良田百亩铺面五间。
随着喜婆唱出来,十六台嫁妆流水似的绕着陈家的小屋子转开。
在场的人个个瞪大了眼睛,就连陈世达的目光也贪婪地看了过来。
我冷冷一笑。
扬声道:「原本母亲准备以养女的待遇准备嫁妆,既然柳儿不愿意认母亲,那母亲也就只好把准备好的嫁妆收回了。」
用帕子按按嘴角,我接着说:「奈何我心软,总想给妹妹送过来,既然妹夫嫌弃我楚家门楣铜臭气重,那我便带回去吧。」
说完,十六台嫁妆原路返回。
陈世达睚眦欲裂,柳儿更是叫出声:「姐姐!」
「你这声姐姐我担不起,既然在我家受尽委屈,又抢了我未婚夫婿,从今以后,我们就断了往来吧!」
说完,我带着身后的丫鬟浩浩荡荡地离去。
6
到家后,母亲正在盘账。
见我回来,嗔怪我又出去胡闹。
「促狭鬼,闹这一通,可解气了?」
母亲温温柔柔地看着我,我眼圈一红,又忍不住想抱她。
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母亲幼年与家人走散,被父亲捡回了家,两人从小青梅竹马。
父亲离世后,母亲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
她温柔坚韧,大气明理,却只有一点不好。
溺子无度。
所以明知陈世达不是好人,也舍不得我天天上吊哭闹,只好次次忍让。
母亲这一生,只犯了我这一个错。??
「好了,快起来,娘的手要痛死了。」
我噗嗤一笑,看母亲装模作样地揉手,心里一片酸涩。
这么个娇惯的贵夫人,竟然也有变卖家财,奔赴千万里,状告当朝状元郎的勇气啊。
当晚,我睡了个好觉。
陈家却闹了个鸡犬不宁。
听说敬茶当日,陈世达的母亲非要柳儿学规矩,柳儿啪叽,晕倒了。
陈世达头一次反抗寡母,说柳儿体弱,大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受不了母亲的苛责。
我晃了晃神,想到上辈子自己刚进门的那一年,那时候我在屋檐下跪了一整天,希望他能为我说句话。
可他却说,寡母不容易,不要耍我的大小姐脾气。
原来,他也知道这是苛责啊。
想到那狠毒无耻愚蠢的老太婆,我心里一阵犯呕。
柳儿可不是那时候傻乎乎的我,可以任人欺辱。
接下来可有好戏看咯。
7
果然,没几天,就听说陈世达的母亲把柳儿绑了,扔在柴房杀性子。
柳儿撑着一口气逃出来,最后晕倒在陈世达的书院外,大喊夫君救我。
寡母凶神恶煞地追过来,让书院的人看了个好大的热闹。
听说后来,书院夫子呵斥他治家不严,结果以讹传讹,变成了说他们家谋夺新妇嫁妆,虐待新娘子。
柳儿果然也是好样的,一回家就跪在陈世达面前哭,哭自己不该逃跑,害得夫君丢了面子,被婆母殴打忍一忍也无妨,现在可怎么办。
却又故意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
陈世达又气又心疼,狠狠地发了通脾气,让他母亲别再作妖。
结果老太婆当晚就抱着他爹的牌位,撒泼打滚地哭诉自己一生不如意。
大晚上的哭声震天,成了街坊邻里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