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丈夫还是向着冷茉的,他们吃饭像打游击战。俗语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婆婆亲眼目睹自己儿子把她辛辛苦苦为儿媳妇煲的汤倒进马桶里,她崩溃了,回家向亲人哭诉,并称再也不来喂养白眼狼,闹得很不愉快。
婆婆言出必行,从那天后不再到他们家里增添负担,同样,也不再增添可以下咽的饭菜。
因为冷茉闻到油烟味就想吐,下厨的重任自然落到丈夫肩上。可是,她的丈夫没有掌厨的经验,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嘴上说愿意“琢磨”,但不知道是他属实没有天分,还是心底压根不愿意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出自他手的都是黑暗料理。
大概是因为失去了共同的“敌人”,他们成为了对方的“敌人”。
为了做饭这件事情,他们争吵过好几回。当初交往的时候,亦是小吵不断,却从没有如今这样伤筋动骨的感觉。
冷茉在不经意间说过的几句话,让周正昀至今无法忘怀,第一句是说到底,其实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一个没有能力承担我的爱的人。
第二句是这一地鸡毛,无关性命,只是一块嚼到无味的泡泡糖,我的周围没有垃圾桶,又不能咽下去,我只能继续咀嚼,期望唾液能分泌一点甜味的错觉,我好度日。
最后一句,很显然不是冷茉的原创,而且有点儿老土,但现实总是将其验证对于多数人而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冷茉有一个相当脱俗的名字,她也曾经以为自己会是少数人。
冷茉:单身的同志们,此刻有什么感想?
周正昀抽空回复:还是要找个会做饭的。
姚自得:哈哈哈,重点抓得很准啊。
冷茉:……
从微信窗口到word文档,周正昀望着笔记本屏幕发一下愣,才开始完成她今天的工作。
周正昀的写作习惯是,拖延到交稿的最后一刻,在这之前写出来的东西她都不满意。所以她已有心理准备,今天一个中午和下午的时间,都将耗在这一张书桌前面。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人显示的是“妈妈”。
周正昀接起电话,听到妈妈一贯亲昵的口吻叫她“宝贝”,然后问她这几天在土耳其过得如何,又照惯例问她今天吃的什么。父母总是担心孩子出门在外照顾不好自己最基本的需求。
事实亦是如此……周正昀拿眼扫了一圈书桌,只有三明治的包装盒,和一杯几乎饮尽的咖啡,都是早餐留下的。
但她对着电话说,“早上吃了三明治,中午吃了寿司,晚上再说。”
妈妈听完还算满意,又交代她天气转凉要记得更换被褥。这之后,按照习惯,周正昀以为她们之间的通话要结束了,不曾想,妈妈忽然问道,“接下来要休息几天?”
周正昀未感到有异,仍然放松地回答,“嗯,休息到月底,应该就在家里写东西,然后月底有一个隐形眼镜的广告要拍。”
妈妈好像此刻才进入正题,她说,“奶奶有一位朋友,她的孙子呢,是985毕业的,在上海工作三年多了,挺稳定的,个子不高但是人长得干净……”
周正昀听到这里已有预感,果然妈妈介绍完一位陌生人的基本情况,就说了,“你后天到上海跟人见一面。”
如果不是刚刚回顾了冷茉的婚恋史,周正昀可能还不会这么抗拒相亲这件事情。
可是,前头她已经说了休息到月底,眼下就不能用“没有时间”来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