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解释今天的事,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干脆拿上车钥匙站起来:“走了。”
迟晏本想让他把车钥匙留下,坐地铁回去。
但看他满脸不寻常的郁色,又咽下话头,敷衍地点点头:“滚吧,晚上让人把我的车开回来。”
“嗯。”
玄关大门被关上,室内陷入了寂静。
贺季同家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午后的阳光刺眼地照进客厅。
迟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眉心,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去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
房间里又回归了熟悉的黑暗与宁静。
他拖着步子躺回沙发上,随手扯过一条毯子盖上。
他拿出手机,开机。
有几条短信弹出来。
“阿晏,你再帮爸爸一次。”
“最后一次,以后我绝对不打扰你。”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个手机号拉进黑名单,然后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在茶几上。
仰面看着黑漆漆盼盼的天花板。
睡意再一次消失,如同从前许多个昼夜。
越来越像个人了么?
他怎么不觉得。
*
顾嘉年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等终于清醒之后,房间里已经是黑沉沉的一片。
窗外是昼山湿润的夜。
淅沥的雨挂在玻璃窗外侧,如同流动的涂鸦。
顾嘉年摸了摸身上盖着的陌生被子,闻着房间里不熟悉的气味,脑子缓缓地转了好几个弯,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贺季同家里。
这两天发生的事如同电影放映般在她脑海里倍速走过。
生日、吹蜡烛、爸爸的那一耳光。
她漫山遍野地奔跑,在迟晏家的花园里问他借烟。
他同她说生日快乐,带着她坐凌晨第一班夜车,翻山越岭来到panpan昼山,带她去看昼大的图书馆。
他们还跟他的室友一起吃了饭。
她知道了他海鲜过敏,很会打架,还得过木华奖。
顾嘉年忽然翻了个身,拿过枕头盖住脸,眼睛一点一点地弯起来。
这两天的事就像一个荒唐诡谲、离经叛道的梦。
一场出乎意料、突如其来的旅行。
记忆里她很少出去旅行,也很少去陌生的城市。
所有的假期都被补课与作业塞满,连回趟云陌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是去旅行。
小时候爸妈唯一一次带她出去旅行,是去一个离北霖不远的城市。
那天爸爸正巧出差,公司给了一张度假村的券。
于是他带上一家人去临市的度假村住了三天两夜。
顾嘉年还记得第一天她十分兴奋,一下午在度假村旁的沙滩上和另外一个来旅游的小朋友一起玩了好久,堆了沙子城堡,捡了贝壳和海螺。
可等她玩到筋疲力竭回到房间之后,妈妈却推给她一个笔记本,要她写出游作文。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多好的作文素材啊,可不能浪费了。”
顾嘉年疲惫地拿起笔,一遍遍写,妈妈一遍遍看,却无论如何都不满意。
“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看书吗,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一点主题都没有,重写!”
顾嘉年只好再一次擦掉重写。
原本真实简单的旅程在她反复修改重写之后变得面目全非。
直到最后,她撒谎写道自己在旅途中遇到一位不慎摔倒的老奶奶,和小伙伴一起扶她回了家。
结尾又加上强行升华主题的总结,表示自己在这次旅游中学会了助人为乐、与人为善。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