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兮闭上眼睛,牙齿咬住下唇,试图用细细密密的刺痛压制心中的无?助。
又是等待,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等待。
黑暗里时间没?有尺度,无?法测量,便显得尤为煎熬。
姜佩兮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的身体越来越冷,甚至开?始打颤。
窖门处发出声音,门被打开?,外头燃烧的火光照亮地窖入口处漂浮的尘土。
“出来吧,你们得救了。”
清悦的女声随着火光一起照亮漆黑的地窖。
姜佩兮抬头看向火光。
她染了半身血迹,此刻蹲在地窖口,一手搭着膝盖,琥珀的眸子?映着火光,血珠顺着她的下颌滴落。
是阿娜莎。
她携光而来,异域的美貌因勇往无?前而尤显得惊心动魄。
姜佩兮再?次回到地面,火焰、焦土、血迹充斥着视野。
她不敢看那些,只能拉住阿娜莎,“刘承,我的侍卫,他在哪里?”
阿娜莎看向她,眸光闪烁:“死了。”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姜佩兮仍感到一阵脱力。她紧紧抓着阿娜莎的衣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他在哪?”
“你不会想见到他。”阿娜莎有些叹息,“我想,你还是不要见他为好。”
“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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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佩兮跟在阿娜莎身后?,来到一片插着木篱的空地上。
寒冽的北风穿透那片空地,带来刺鼻的血气,引得她阵阵反胃。
阿娜莎手上的火把?被风吹成横向,火光渐暗。
透过模糊的夜色,姜佩兮看清木篱尖端插着的东西。
断肢,头颅,尸体,一片血肉模糊。
她的眼睛刚刚看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腿一软,径直摔到地上。
翻涌的胃激起一阵绞痛,姜佩兮一下吐了出来。
她头眼发昏,那份一直被掩藏的记忆此刻恍如昨日。
那被藏在角落、被刻意?忘却的存在,于今天再?次被残忍地掀开?。
番外三(上)
执掌江陵二十六年的姜裴夫人, 养育了两个儿子。她早年?丧夫,孤儿寡母坐镇江陵,可谓半生困苦。
唯一的欣慰是长子争气, 气宇不?凡,举止合宜, 亲事定的是宛城王氏的嫡长女王厝。
姜裴夫人很满意自己的长子,也很满意这个长媳。
胥武元年?, 她筹备完长子的及冠礼, 又着手准备长子的婚事, 纳吉、纳征、请期, 忙得焦头烂额。
她数着婚期,数着放下江陵一切能?安心回?阳翟养老的日子。却不?想?,数来长子坠马而亡的噩耗。
让她骄傲放心的长子,突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红绸换白布,姜裴夫人穿上丧服,有条不?紊地举办丧礼。
她面对过太?多次死亡, 已经能?平静接受。
幼时?失去双亲, 稍长成后,又看着疼爱她的长兄自焚身亡。
十六那年?辞乡别亲, 嫁往江陵。却在六年?后,抱着牙牙学语的次子, 给?亡夫守灵。
姜裴夫人将流程一一核对, 体面地送长子走完了最后一程。
长子下葬后, 姜裴夫人给?宛城递了信,取消与王氏的婚约。
但很快, 王氏嫡长女拜访江陵,她将那封信送了回?来。
姜裴夫人的丧服还未褪下, 她看着曾经自己很中意的长媳:“这又是何苦……”
“他的死,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