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张孤僻?
他?
“你这老家伙,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从没这样说过你的学生,一个都没有。”
苏娘子不觉拔高声音,又用眼神谴责对方的揭短行为。
奈何老先生并不觉这是错处,反而继续道,“怎么没有?就他那副样子,说乖僻都是轻的。”
他摆起严师的架子,“子辕,师母当初说错了吗?”
周朔被问地沉默。
察觉妻子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敢回应。“乖僻”不是一个好词,至少不是她喜欢的性格。
于是他为自己狡辩,“也没有。”
“没有吗?当初你……”
苏先生的话被苏娘子截断,她笑着把老伴拉到身后,“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可文静了,又懂礼,还帮我干活呢。”
听到这话的周朔再度落入沉默,师母没想起他,这话只是在阿谀。
少时被先生带回家的他,哪有帮干活的眼力见?
当时的他根本就是问话不搭,哄也不理的性子。
周朔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贸然接下虚假的夸赞是违背事实。但坦然自己曾经颇坏的脾气,又缺乏这样的勇气。
不光彩的过去,总是难以让现在接纳。
“是这样,他是这个性子。”檐下的妻子融在光里,浅笑着应下师母的场面话。
信任使她盲目,接纳与实际不相符的他。
“你们帮金大娘买了干货,也该去问她要份喜糖。要是不嫌我们那简陋,不妨去坐一坐呢?”
“师母不嫌我们叨扰就好。”
在周朔没做出反应的愣神间,妻子已与师母做出决定。
从先生手里接过购买的干货,妻子又问道,“还有什么要采买的吗?正好一起买了。”
“都备齐了,只差这些要撒的谷豆。”
不善言谈的周朔,默默从妻子手中接过东西,便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
不过他不算孤单,先生也被师母丢到了身后。
虽未并肩,但也算复现前世的经历。
晴光朗日的巷弄,寂静幽长,无声息的静默被生活里细琐的温情浸泡。
这条长巷,先生与师母来回着走了一辈子。而长巷的尽头,是他们的家。
一个小院,一方石桌,一棵梧桐,是他们相伴一生的地方。
那么她和周朔呢?
姜佩兮不由陷入思索,他们的新家是不是也该这么仿照呢。
但出乎意料,入目所见的小院门楣与姜佩兮记忆中所去甚远。
楣上挂着红绸,门上贴着喜字,赫然是筹备喜事的模样。
“这是……”姜佩兮迟疑看向苏娘子。
老妇人像才想起般,笑着解释道:“新娘没有双亲,早几年被我邻家收留。但成婚有进门的说法,邻里商量后决定到我家来接亲。眼下新娘就在我家呢。”
姜佩兮本打算坐会儿就走,没想到还会遇上旁人,尤其是即将成婚的新妇。
她不再往前走,而是有些担忧地同苏娘子道,“新人成婚,我和子辕也没备礼,要不等我们买了礼物再来呢?”
“不用,进来吧。”花白头发的老妇推开门,招呼他们进家门,“该有的礼街坊都备好了,你们用不着再买。”
院里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那棵高挑的梧桐树。
仰头看它枝叶繁茂,迎风飒飒,姜佩兮不由想起梧桐院里的那棵梧桐。它更大、更繁茂,在前世见证了她与周朔十年的婚姻。
生疏,和睦,反目。
一年生疏,八年和睦,一年反目。
当开端不算美好,结局更是潦草,推演八年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