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总是飞的高又远,常需要善儿追去院外。
追到竹蜻蜓的他,有时就在院墙外将竹蜻蜓转回院内, 有时则捡回竹蜻蜓跑到她身边要水喝。
大多数的时间里,姜佩兮都坐在婆娑的树影下翻阅集文。
偶有的一些间或,追逐竹蜻蜓的善儿不仅带回玩具, 还能带回久别的周朔。
轻盈的竹蜻蜓被风吹着, 闯进斑驳的光影里, 落到她的附近。
捡起竹蜻蜓的姜佩兮看向院门,孩子被许久不见的他抱在怀里。
他站在垂花门下看她。没有声息,没有沟通。
沉默地对望,是他们间廉价又频繁的交流。
捡起落在脚边的小玩意儿,合掌相搓。
只有非常偶然的巧合,竹蜻蜓会飘摇着在空中周折辗转,最终落到周朔身边。
那时的他,总会接住即将坠地的竹蜻蜓。
就像现在这样。
从帐幔后出现的丈夫,接住了下坠的竹蜻蜓。
怀里的善儿一看到人便跳到地上,奔向他的父亲。
孩子嚷嚷地问,颇有几分吵闹,“父亲会玩这个吗?”
“会的。”
恍惚间,姜佩兮再度闻到梧桐院中盛放的花蕊气息,听到从草木枝叶间穿过的清风,看到风尘仆仆归来的周朔。
除开不常相见,他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缺点。
接纳,包容,纵容。
对善儿,对她。
此刻的周朔蹲下身和善儿低语。
他们凑在一起,研究如何控制竹蜻蜓的飞行轨迹。
坐在矮榻上的姜佩兮垂眸看他们。
周朔应当很会操控竹蜻蜓。
不然怎么会在他归来的每一次中,竹蜻蜓都准确地落到她身边呢?
飘摇无根,行动无迹的竹蜻蜓,悄声谨慎地探入她的视野里。
总是生怕成为惊扰,更怕被冠上“冒昧”的罪名。
降落身边的竹蜻蜓在等待。
等待她的发现,守望她的回应。
[我这次去蜀郡,见那里的锦帛很有特色,就带了些回来。]
[这次去东海,我看到那边盛行珊瑚首饰。同去的族人都买了,我也买了些。]
……
[她们说螺黛画眉最好,我买了些,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庐江盛产风筝,描绘得很精美。我带了些回来。]
周朔送过她很多东西。
倘若她是小门闺秀,大概不会不心动。
可惜贵胄出身的姜佩兮见过太多的天才地宝,这些小恩小惠甚至无法作为闲话的谈资。于是生活中各种无聊又无趣的琐碎,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以至于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刻意让竹蜻蜓降落到她身边的周朔,在渴望引起她的注意。
盯着孩子与丈夫看了好半晌的姜佩兮忽而道,“子辕,把竹蜻蜓转给我。”
正蹲身教孩子的周朔闻言看她,随后就笑着把竹蜻蜓转到她的怀里。
他控制得很好。
就是可惜前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藏在细枝末节里的渴望,更无耐心去探索他隐匿在角落暗处的种种爱意。
又不由叹了口气,姜佩兮被微妙地遗憾笼罩心头。
她站起身,兴致缺缺地对还在研究小孩玩具的父子俩说,“走吧,家宴也不宜晚到。”
姜杭因急着赶工而没来,沈议也借了这个由头没来,但想来主要还是为了避免再见的尴尬。
于是这场围坐成圈的家宴,全是姜佩兮的至亲,她的母亲,阿姐,丈夫,孩子。
前世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