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极为荒诞的,他竟然希望沈议能快些给出回应,也许这样就能冲淡妻子失去陶青的悲痛。
固然沈议一旦抵达,将意味妻子的离去。
可相较于此, 周朔更不愿意看到妻子悲痛哀伤, 而他却只能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他不该这样无能。
征和五年二月初三,沈议终于抵达建兴。
听到亲信禀告的周朔,将手中五花八门的谏言都压到文牍下。他从书案后起身,把令牌交给亲信, 方便让沈议悄无声息地直抵梧桐院而避开搜查。
给出令牌的他,往后院走去。
妻子的状态比刚发病那两日好了许多。在李大夫的治疗下,她不再昏睡, 也没再出现那样严重的梦魇。
只是不说话, 谁也不理。
这下不用大夫提醒, 周朔自己便能知道,妻子的病是心病。
或许她是想见自幼相伴的陶青了。
可周朔没法满足,更不敢告诉她真相,便只能装傻、装无知。
今年的冬格外绵长, 也比往年冷许多。
周朔走到后院,又沿着积雪未消的青砖走向寝屋。迈入房门,绕过屏风, 他看到枯坐着靠着床榻的妻子。
他走到床帏旁, 把笑挂到脸上, “佩兮,你想见的人到了。”
她抬眼看他,剔透的眸色显出几分迷离,显得一时怔然。
对上目光,他俯身试探着伸手去碰她。
她没躲开。这让周朔松了口气,他握住她的手腕,“佩兮起身吧,我们一起去见客。”
她静默着看他,仍旧不答话。
冬日里稀薄的日光通过窗柩、穿过帏帐洒到她的身上。
她的面容被笼罩在光晕里,薄薄一层。光影将她的一切瑕疵都掩盖,她变得圣洁且空灵。
她不是真切的人,而是被岁月眷顾着留存于过去的记忆。
她是记忆照出的影子。
不真实、不真切,却足够美好。
她不悲不喜,不老不死,获得了永恒的宁静。
可不该是这样。
她不是一份封存的概念。
岁月的光晕蒙住了周朔的眼睛,他朦胧地摸索,抬手拂过她的面颊,又将她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
终于,他感受到了她的温度与呼吸。
眼前的纱雾散去,时隔七年,周朔的视线才再度清晰。
他的妻子是鲜活的人,有喜有泣。
她就在眼前,她在呼吸。
姜佩兮看着他,不明白他的用意。
想见的人?
她没有想见的人,阿姐和阿青都背弃了她。
她还能见谁?
善儿吗?她确实已好几日没看到善儿了。
可却又听到他说“客”。
看来不是善儿。
他在笑,可那笑苍白又无力,像是粉刷在彩砖上的白漆,“我帮你梳妆,好不好?”
姜佩兮盯着眼前的丈夫目不转睛。
他还是那副温和顺逊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永远不会生气。
就连当时看到周氏长辈手里的证据时,他也没对她露出半点怀疑的神色。
还有章何扯出“情郎”等语时,他也没露出任何不愉。
姜佩兮察觉到自己已陷入了无理取闹的怪诞之中。
周朔若是怀疑,她肯定要生气。可周朔如今对那些污蔑却全然是不闻不问的姿态,也没旁敲侧击地来问她,这让姜佩兮不可遏制地想,为什么呢?
究竟是周朔天性气量大,还是他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她的行径,不在意她的过往,也不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