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于单独关押陶青的刑房前停下脚步,狱吏立刻上前打开沉重的牢门。
比起过道, 屋里不算昏暗。
昏黄微弱的烛火嵌在墙壁上, 像是刷在墙面却已斑驳的旧漆。
屋内的一切都凝固静止着,毫无生机。
周朔坐到审问罪犯的椅子上。
将袍服的褶皱逐一理好,确保衣衫平整后,他才看向举止暴露出不安与惶恐的陶青。
他没急着问话, 只是抬眼打量她。
这种静默使陶青愈发忐忑,她就快要站不住。
他会问什么?是会问她与章公勾结的首尾,还是会问如何欺瞒姑娘的细节?
“沈议, 知道吗?”他终于开口, 却只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一句。
陶青却心里一跳, 因不知用意,便只好点头。
“说说。”
他的声音极为干涩,像是被刀片割坏了嗓子。
陶青诚恳回答,“沈公是我们主君的夫婿, 出自吴兴沈氏。”
可眼前的问官对她的回答显然极不满意。
他盯着她。
黢黑的瞳眸里无一丝光亮,像是会吸噬所有光芒与色彩的黑曜石,里头永无鲜活的画面。
被这么盯着, 陶青恍然觉得自己正在受刑, 且是凌迟。身上的肉, 被一刀刀片下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章何那天说的话,什么叫早有情郎?”
陶青一时忘了害怕,慌张抬眼,赶忙否认,“他胡说。姑娘从没有什么情郎。”
可他却冷嗤一声,“你真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陶青被这语气中毫不遮掩的讥刺吓到。就是他拿捏着自己借贷又放贷的证据时,都没用到这样的语气。
哪怕是是警告,也总是用宽厚又温和的调子去讲述。
直面恶意时,陶青下意识为自己的姑娘担心起来。
或许他能接受姑娘向江陵投诚,却无法身为丈夫去忍受妻子的背叛。
“姑娘与沈公只是相识。见过几面,是因为沈公是我们主君的夫婿,一家人偶打个照面。”
陶青立刻证明姑娘的清誉,“自从姑娘来到建兴,与江陵几乎再无联系,更勿论还与沈公有什么来往。”
可她有理有据的证词,却得不到问官的认同。
他还是讥笑。
陶青的语气激动起来,“你不信姑娘?你怎么可以不信姑娘,她……”
他不看她而是垂眸,打断她的语气漫不经心,“章何能找到你那不成器的赌鬼父亲,难道我不能吗?”
这下陶青情绪上的不安转移到面部,肉眼可见的,她面上的血色开始褪去。
半晌后,她才讷声问,“您想听什么?”
“沈议与佩兮的一切。”
“姑娘与……”她不是个合格的见证者,此刻又因私心,说出的话更是与事实相差极大,“沈公曾向姑娘献殷勤。但是姑娘性子傲,不曾与他有过往来。”
“你背叛佩兮,私自与江陵来往,使她既不贴近姜氏,又隔阂了建兴。”
周朔靠向椅背,终于对这样不老实的口供失去耐心,“心智胆量又不足,于大庭广众下认罪,你把佩兮架到火上烤,使她颜面扫地。”
“而今单对着我,又虚情假意些什么?”
他冷视眼前虚伪的罪犯,“你一点实话都不说,是等我自己派人去查,好把一切都揪出来,再仔细算账吗?”
威逼恐吓的话语让陶青听得身上发冷,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对姑娘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腿脚发软,她的膝盖直直砸到地上,发出脆响,“ 沈公胆大妄为,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