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尖声打断,又哭嚎道,“日日夜夜,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将他拆骨扒皮,以慰我一家在天亡灵。”
又有年老而德高的长辈开口道,“是何冤屈?你便于此地道来。你若有证据,我们自当严惩法外之徒。”
“民女是宁安县人。天翮五年,宁安遭匪,那周朔明面上是去剿匪。实则与匪徒沆瀣一气,他们掳掠人质,侵占土地。我父母誓死不从,不愿家中的田产被这伙人强霸,不想竟使一家惨遭毒手。”
“口说无凭,何以为证?”
她立刻道,“我有宛城王大郡公亲笔之信,他指认了逆贼周朔的为非作歹。”
“你?就你?”
听了好半晌的周朔终于笑出声,他看向那个跪在地上近乎字字泣血地在指控自己的刺客,“王大郡公于征和二年便不幸身死,你从他那儿拿到指控我的文书?你怎么拿到的?”
刺客正色道,“天道恢恢,公道自在人心。你犯下的滔天之罪,自有人记得,自会来向你讨债。”
周朔却不接她的话茬,而是冷下面色,“你有通行四处的文牒吗?”
刺客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仍坐在席位上,冷视眼前的闹剧,“看来没有。那么你是怎么四处流窜的?你流窜的这一路,是谁在包庇你?每一个县,每一个关口,你是怎么过去的?”
见情况不对的章何,试图将话题带回正轨,“你所说的证书在何处?”
周朔却中断他的意图,他看向堂上快要手足无措的幼主,“主君觉得这种逆窜之徒的证据可信吗?她的话,又可信吗?”
周启接受到了父亲期许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希望听到什么样的话。
可是……
再度的,周启想起天翮八年的那个夜晚,他失去母亲的那天。他想起父亲把他塞到破旧院落的柜子里,让他躲好,别出来,不论谁喊都别答应。
也想起他忍着寒冷与饥饿缩在柜子里的场景,他的鼻尖甚至还能闻到当初腥臭的霉味。
周启又看向下首,他的族叔正目光沉凝地看着他。他的眸光如当初一样,那双黑沉的眸子深不见底,每逢这种时候,平日所展露出的温和慈爱便不见踪影。
他想起族叔身着丧服的模样,丧服上染着大片血迹,白与红混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
族叔一遍遍地要求他,[启儿,出来。]
族叔还告诉他,[你是建兴名正言顺的继任者,你是周氏一族的未来,你没有资格躲藏。]
那个平日总是默默无闻,跟在母亲身后安静做事。偶有时看向他们这些小辈,也总满是慈爱与温和的叔叔,露出了他凌厉的一面。
[坐上主君之位,启儿,去做执刀人,否则你只能做一辈子鱼肉,任人宰割。]
周启收回与族叔对望的目光,转头看向对自己满目期待的父亲。
他很难过,但别无选择。
“叔父说的是,此人的话不可信。带下去吧,交由叔父处置就好。”
比起只能把他往衣柜里塞而避祸的父亲,主君周启更需要能为他杀出一条血路的族叔。
叔父,是他的手中刀。
他是建兴之主,不需要懦弱却只善于阴私的父亲。他需要的,是掌握着切实兵权的叔父。
听到满意答案的周朔不禁轻笑,贴心的护卫立刻将布帛重新塞回刺客嘴中。
她反抗得很厉害,可还是被拖了出去。
章何面色彻底冷凝,他几步上前猛得攥住儿子的手臂,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孩子的背叛。
容长的书生面容被怒火灼烧,几近扭曲。最终他叹了口气,声音由呢喃转为高亢。
“主君受奸人蒙蔽,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