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陷在病痛的沼泽里,睁眼看到他,面上浮出恍惚的神情,“回来了?”
周朔颔首,温凉的手碰上滚烫的额头,察觉到两者相差的温度时,他不禁蹙眉。
“为什么不喝药?”
“太苦了。”
周朔了然,放缓了声音与她商量:“我去拿蜜饯,好不好?”
“不好。”
“那我让大夫少配些苦的药。”他的手碰上她汗湿的鬓角,“这样好不好?”
“不好。”
思维贫瘠的他陷入找不出更好建议的无措,“那怎么才好?”
她没有回答,而是问他,“善儿呢?”
“在尚德院,和启儿在一起。”
“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因高烧不退,此刻几近嘶哑,“善儿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家人。为什么要住到尚德院去?”
妻子的质问让他哑口无言,这声哭腔更让他手足无措。
“你病着,不方便照料他。等你病好些,我就去把善儿接回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已红出湿润。
“佩兮是想现在见他吗?”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有如针扎。
周朔推算起现在把善儿接回来,对她病情的好处,最终还是劝道,“善儿病着,你也病着。住在一起,对你们的病没有好处。”
她眼中闪烁的泪光更多了,又撑着身体坐起来。
周朔伸手想扶她,却被她躲开。
高烧下的脱力与眩晕接踵而来,她向外唤人,“阿青……”
随后便是无法止住的咳嗽,又脱力地倒在床榻上,只几个动作身上便开始冒汗。
被躲开的手僵了片刻。
最终周朔站起身,代她唤人:“阿青。”
听到喊声的陶青忙跑着进来。姑爷很少与她说话,更不要说叫她做事。
果然,陶青听见自家姑娘说:“扶我起来,给我穿衣。”
陶青看了看自家姑娘这副状态,觉得她是烧糊涂了。
已病成这样,还要折腾,是怕自己活得长吗?
“姑娘起来做什么?”
“去接善儿。”
陶青一愣,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人,“司簿去接不行吗?您这样,实在是不能操劳了。”
随后她便听见姑娘的对自己的斥责,“混账东西,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陶青一个激灵,知道自家姑娘在气头上,不敢再劝阻。
连忙扶她起来,给她穿衣。
看着面色苍白的妻子,像一株无根的浮萍,无助凄苦。
周朔叹了口气,再劝道:“等病好些,再接善儿回来不行吗?”
阿青正在给她系外衣,此刻手边只有一个斗篷。她便拿起折叠好的斗篷,向他脚下掷去。
“善儿是我的孩子,凭什么不和我住在一块?难不成向你学,也赖在别人家里不回家吗?”
斗篷落在脚面上,是轻软的。
她根本没有力气,站着都是勉强,掷的又是斗篷,偏偏还往地下扔。
她根本没想砸他,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陶青看了眼地上的斗篷。
不能用了,没脏也不能用了。姑娘多要面子啊。
“外头冷,我再去拿个斗篷。”
“不用,冷不死。”
她身上根本没力气,此刻几乎都是借着阿青的力才勉强站住。阿青去拿斗篷,她往哪靠?
于是偏偏嘴硬:“走。”
陶青不敢违拗,扶着姑娘便往外走。
深冬的寒气穿过一道道的院门,夹着落下的白雪,扑面而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