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只能在往后的岁月里,在摔得头破血流后,才恍然明白在那晦暗的月光下,散着甜醉果香的道理。
见妻子已经醉了,周朔便带着她向先生告辞。
先生送了他们一路,一直送到他们出了弄巷,要上马车时,才转身归家。
姜佩兮出了院子,那股甜醉的气息散去,迎着巷弄里的凉风,还有那晦暗却清冷的月光,她便基本清醒了。
周朔抱着她走到马车旁。
她蹭着周朔的颈脖,闻着那寡淡的墨香。
她拍了拍周朔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晕晕乎乎站到地上,被周朔扶着,踩上马车。
她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向那条幽幽的弄巷。
那对头发花白的老人相携而行,在蒙昧清冷的月光下,他们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他们走得很慢,先生尤其注意脚下,他一步步扶着妻子,回他们的家。
幽幽弄巷,白首相携。
姜佩兮觉得心上被填满了,她看向站在马车下,扶她上车的周朔。
她的指尖勾了几丝周朔的头发,看着那柔顺的乌发缠在自己的指尖。
月光蒙昧,刚刚喝的梅子酒的甜醉又涌上来了。
她居然不可遏制地想象周朔白发的模样,想象她与周朔白发相携的模样。
世家贵女……
她忽然觉得,要是能与周朔白首相携,似乎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缩到马车里,周朔紧跟着上来。
这酒太醉人了,靠着车壁并不舒服。
姜佩兮瞟了眼周朔,索性靠到他怀里去。
蹭着他发间的墨香,姜佩兮清醒些,她闷闷问:“苏先生早些年是做什么的?”
“就是在建兴教书。”
“那没来建兴前呢?”
周朔想了想,有些迟疑,他也记不大清:“似乎是……在庐江温家那边做事。”
果然,苏娘子就是四十多年前,庐江温家突然暴病身亡的小郡君。
周朔的肩膀并不宽厚,甚至有些单薄,但姜佩兮却觉得靠着安心。
有这一份亲戚情义在,她便想照顾这位苏娘子的家人,便懒懒地问周朔:“先生的儿孙如今在何处呢,怎么今日也没看见?”
周朔理了理妻子散落的头发,回答她:“先生无子。”
“嗯?无子?”姜佩兮愣了好一会,才接着问,“为什么?”
“不知。”
姜佩兮视线里都是周朔垂下来的头发,有些朦胧,她问:“那先生夫人百年之后,该如何呢?”
周朔不知如何回答,这些事他没有问过先生。
但姜佩兮也没有想要他的答案,只又把自己往周朔怀里凑了凑,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才缓缓道:“我们算先生的后人吧,先生百年后,我们为他们料理一切。”
随着马车的走动,车帘的角落被掀起,透进朦胧的月光。
周朔看向怀里的妻子,她两颊潮红,双目半阖,面上还有自己垂下的长发,一点点将那些头发理开。
随着动作,她身上的莞香伴着酒香一起散开。
周朔明明没有喝酒,但此刻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他答应了她。
他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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