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看也不看他，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对着他们道：“过来坐吧，东西也放过来，一路有劳了。”

苏娘子率先坐下来，又招呼他们坐，姜佩兮跟着坐下。

周朔将竹篮提到石桌上放下，却没有坐。

苏娘子便又看向那边吹胡子瞪眼的老伴，语气带上了嫌弃：“你也过来坐。你不坐，你学生也不敢坐。”

苏先生气呼呼坐下，又瞟了眼周朔，斥道：“你还要我请你坐不成？”

周朔连忙坐下，端端正正的。

姜佩兮看着想笑，她也怕小时候的先生。

苏娘子拿出竹篮里的栗子，递到苏先生面前。

注意到桌上没什么东西，便看向姜佩兮，问她：“姑娘能喝酒吗？”

姜佩兮一愣，不知是何用意，只顺着点头。

苏娘子笑起来，她眼角的纹路很深，但那只源于年岁，而非生活之艰。

“正好，我酿的梅子酒好了，我们一起喝点。”

“平日你宝贝的不得了，今儿舍得拿出来了？”苏先生剥着栗子，边还不忘插嘴。

苏娘子站起身，反手敲老先生的脑袋：“放心，是没有你的份的。”

“凭什么？”

苏娘子嫌弃道：“你什么酒品？再好的酒也给你糟蹋了。”

随后她又看向周朔，问他：“你能喝酒吗？”

周朔颔首：“能少喝一点。”

苏先生却很不满意，继续吹着胡子瞪着眼，对周朔斥道：“你还敢喝酒了？你能喝酒？”

苏娘子看不下去，又打老伴的脑门：“小心眼，喝你点酒怎么了？”

“我缺那点酒？”

苏先生看向老伴，白胡子颤了颤，最后还是梗着脖子解释：“他有胃疾，喝不得酒。”

姜佩兮一愣，不由看向周朔。

他安静地坐在那，神情一时有些晦暗，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周朔的胃疾周兴月提过一次，不过那时她没怎么在意，而且这几年相处下来，也没见他犯过胃疾。

但这胃疾曾经得有多严重，才能让多年前教授诗书的先生记得呢？

周朔的声音很轻，他解释着：“现在已经好了，喝一些不当紧。”

姜佩兮看着他安静沉凝的眸色。

忽而想起，周朔当初陪她回江陵时喝了不少酒。

他大多时间都很克制，可那天他的确喝了不少。

以至于姜佩兮在宴会后，拉着他去雪地里赏那漫山遍野的红梅时，还能闻到他呼气时的酒气。

苏娘子摇了摇头，看向周朔的目光带着些惋惜：“不成，有胃疾喝不得酒，我去给你沏壶茶来。”

苏先生拉住老伴，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热水得现烧，我去吧。”

“烧个热水罢了，我还能不会？”

苏娘子看向周朔，对老伴嘱咐道 ：“你还是陪陪学生。”

苏先生拧起眉来，嘟囔着：“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活？”

他按着苏娘子的肩，让她坐下。

随后才看向周朔，脸色不大好看：“怎么，周公子还等着先生伺候？”

周朔立刻站起身，跟着苏先生去烧水。

苏娘子看他们走向厨间，不由笑出声。

她看着姜佩兮道：“老头子就是这个性子，不是针对你夫君，你不要见怪。”

姜佩兮连忙摇头，细想这师生的相处却也觉得好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雾蓝的天色更深了。

院里的梧桐叶从树枝上掉下来，落到她们面前的石桌上。

看着梧桐叶，姜佩兮不由抬起头看向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