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诗。”
他呢喃了句,又望向站在窗沿边,沐浴着冬日暖阳的贵女,“委运任化吗?”
看到对方颔首。
周朔不禁问她,“裴夫人正值青春,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诗?”
姜璃把随手翻阅的集子放回书架原位,又去寻觅其他感兴趣的书目。
她不在意地回答,“因为有道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吟诵完颇为经典的诗句后,她面上露出几分讥笑,“生者或悲或喜,这于死者而言,算什么呢?”
“什么也算不上。”她说。
生死是个大问题。
自生命诞生之始,死亡便进入人们的视野,成为思辨与讨论的中心。
佛道两派,有着各自成熟的生死之辩。
佛说“空”,即为假。道说“自然”,倡导齐生死。
可显然,眼前这个人不信佛,也不信道。
一个叛逆者。
“听说阳翟推崇道门,在下还以为裴夫人也信道。”
“我不信。”
“京都前两年涌入不少僧侣,他们都说是您保下了阳翟的古佛塔。”
她继续否认,“我也不信佛。”
转过书架,端坐在书案后的人就此完全暴露在视野里。姜璃看到他正望着自己,“周卿事信佛还是信道?”
“都不信。”
“你也觉得乘化归尽才是对的吗?”
他很诚实,“在下不考虑生死之问。”
确实。
对生死与宿命的参悟,无法诞生在愉悦的心情之下。唯有看透生命的无常与无助,才会燃起些参悟的想法。
眼前的周卿事还很年轻,甚至还未婚配。
是不该考虑这些。
“周卿事。”
感慨对方年华正好的姜璃,摆出亲切的微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郎?我可以帮你说亲。江陵和阳翟,都有合你年纪的女郎。”
“多谢裴夫人劳心,但在下不适合说亲。”
“没什么不合适,只是你还没有遇上合适的。周卿事且放心,我不会坑你,随便给你介绍一门。说亲总要双方都见过面,两边都答应才行。”
“在下的出生实在不好,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
“周卿事不能这么想,世家出生好的就那么几个。难道除开那些外,就都不能说亲了吗?”
至此,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我是私生子。”
“什么?”姜璃怀疑自己听岔了。
“我是私生子,裴夫人。”
抬眼看向站在书架旁正望着自己的贵胄,周朔把话说得更加明白,“我是我母亲与她侍卫的私生子。我这样的出生,实在是不宜成婚。”
姜璃愣了好半晌,才慢慢消化完对方话里的内容,“不能说是不宜成婚。”
“只是不太适合与世家结姻。”她说。
“你这个情况有些麻烦。说亲前肯定要把身份告诉女方家里,可是一旦说了,恐怕就难以继续往下说。”
有着丰富经验的保媒者分析起情况,“世家确实不行。可若是京都这边,又或是一些观念不强的家里,倒也不是不可行。”
“我帮你留心着,有合适的就告诉你。”
从窗柩洒进书阁的正午暖阳,像是留下了一地金沙,她就这么站在金沙中央。
“裴夫人,私生子怎么能结亲呢?”
“为什么不能?”
“我这样的出生……”
话到这里,他陷入静默,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说你不洁,你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