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他开始淘米,“郑郡君性子直,与二皇子时常拌嘴。两人平日虽吵得厉害,但也没什么仇怨。”
“那阿茵为什么会被宋二软禁在府中?”
洗好的米倒入砂锅,再往里加水。
他俯身点燃灶台,“二皇子至今尚未娶妻。”
姜璃抬眼看向灶台后的人,他话里的意思已很明显,“你的意思是,宋二想娶阿茵?”
他否认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二皇子的意思。”
“这不行。”
姜璃起身向灶台走去,“她若是与宋二成婚,便再无法从京都脱身。”
“就算不与二皇子结成好事,郑郡君也无法从京都脱身。”
“这不一样。”姜璃下意识反驳。
“哪里不一样?”
“阿茵是郡君,她与宋二成婚,便是把整个秀容都拉上了宋二的船。这样做的话,郑氏后面想换人押宝都不行。”
灶膛里的火光照亮他的面容,影影绰绰的红艳在他的脸上跳跃。
他神色沉静,显得漫不经心。
见对方不答,姜璃逐条列出自己反对的理由,“郑氏不会冒这样大的险。阿茵与宋二的婚事,绝对无法得到郑氏的支持。不仅如此,她甚至会因此与秀容离心,最终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抬眼看她,“郑郡君现在,难道不是孤立无援吗?”
黑曜石里映着炙热的火焰。
他的眼睛如实映着灶膛里的烈火,姜璃被他这句反问呛得说不出话来。
“身处京都,谁不是孤立无援?”
问完话的周朔又垂下眸,他将注意重新移入灶膛内部,“越单一越脆弱,越复杂越稳固。郑郡君若与二皇子结亲,至少多了一重保障。”
“可宋二一点也不安全。他身处漩涡,一旦夺位失败,便只有死路一条。阿茵与他构建联系,太过危险。”
他用火钳拨弄放在火里烤的红苕,“若是六皇子即位,难道裴夫人不会保下郑郡君吗?”
“我会。”姜璃俯视坐在灶台后的主人家,“可准备夺位的还有镇南王,我不能保证镇南王不会伤害阿茵。”
“周卿事能保证吗?”她问他。
他诚实地摇头,“不能。”
姜璃不由抿唇。
犹豫好半晌,她才难掩尴尬地开口,“我听说,周卿事还没有结亲,也无婚约在身。”
他的眼里映着火光。
过于浓黑的眸色,汹涌澎湃的火焰,都是让人生厌的存在。
可对上他视线的姜璃,并未感到不适。
映着火焰的眼睛,像是有静谧的春水正在缓缓流淌。
“周卿事有考虑过与阿茵结亲吗?”
他摇头,“没有。”
“阿茵虽与郑氏关系不睦,但与江陵、阳翟两地极为亲近。与阿茵结亲,你们建兴能得到丰厚的好处。”
姜璃列出条件,试图让对方动心,“姜氏的渡口与河道,可以向周氏开放。阳翟的也可以。周卿事不妨考虑一下呢?”
狭小的厨间骤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你来我往的交谈声。
火焰烘烤木柴而发出的轻微爆裂声,是他们间仅剩的声响。
沉默的氛围持续到显得凝重。
他不应答,姜璃也不再开口。
直到他用火钳夹出一个已被烤黑的东西。
姜璃看着他用帕子去接,又揉搓上面的黑灰,最终把它放到碗盘里。
周朔用勺柄拨开已经烤熟的红苕,露出里面软烂的果肉,“裴夫人尝尝呢,味道应该不错。”
烤红苕的甜味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