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世界。
这个认知让姜璃生起闷气。于是下山时,她便不肯再走铺好的山道,而硬是踩着青苔泥巴自己走出了一条路。
因与沈诗年纪相仿,姜璃时常与她在一起说话。
沈诗爱荷,沈主君疼爱女儿,便在府宅里开了一方荷塘。
那是一方很大的荷塘。
于水边的华亭里一眼望去,几乎可谓碧荷连天。宽大荷叶间的红莲白莲,皆立于水上,无不亭亭袅娜。
在暑热未起,又或消退时分,姜璃常伏于水榭的廊椅上,看着起跃飞翔的白鹭窜进连片的荷叶里,又从里头窜出来。
看它们把平静的水面搅得波光粼粼,涟漪荡漾。
水波映着晨光或霞光折到观荷人的眼睛里。
青山白鸟、红莲碧荷都簇拥在这幅画里,热闹又安闲。
吴兴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它的一切都太过适合隐逸,都与陶诗表达的情志太过巧合。
年少时的姜璃无法不对这里心生喜爱。
于是此后的漫长反思中,姜璃在扪心自问后不得不承认,沈议于她而言是新鲜,是有趣,还有点傻。
她对沈议本人没多大兴趣。
引得她好奇的,是养出沈议这种性格的这方山水。
愿意应下沈议求娶的原因,大半是因吴兴的景物太过切合她的喜好。
懵懂无知的心动里,被掺入了太多莫名其妙。
这使得她在频频回首那段悸动的岁月后,总是倍感无奈与可笑。
至于半夏酒,水榭音,河灯夜。
诸多种种,皆可表过不提。
姜璃只记得,当秋日离别吴兴时,她没想过与沈议再有什么联系。
于江陵再见沈议,她诧异居多。
而对于他爬墙头的行为,姜璃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你干什么?”
“见你啊。”
“你快下去,万一让守卫看见,你们家的脸都要给你丢光了。”
沈议不仅不听从她的建议,反而从墙头纵身一跃,落进她的院子。
跳下来后,他弯腰拍打身上沾了雨水的青衫,“我来江陵,就为了见你。见不到你,我岂不是白来了?”
姜璃告诉行事毛糙的少年,“今日的晚宴,我也会出席。你那时候自然能见到我。”
“不行。”他说。
霁雨初歇的下晚,沈议的身后是恰好驱散乌云的斜阳。晚霞占了半边天,他向屋檐下的她走去。
经过院中栽种的高树时,落英往他的肩头飘去,“我想见你,来的路上就想见你。没法等到晚上了。”
看着打湿他肩头的落英,姜璃问他,“这么急着见我,你是有什么事吗?”
“有。”他神色严肃。
沈议走到她的面前,站在阶下。他从衣襟里掏出绢帕,绢帕里包着玉镯,“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姜璃看了眼镯子,没伸手去接,“你不能送我这个。”
“我想请我母亲向江陵提亲。瑾瑶,你会答应吗?”
姜璃没有说话。
她看了他很久,久到地上的潮湿快要被晒干。她才问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喜欢你。”他说话时掷地有声。
姜璃并不能理解这种表白。
但她知道沈议笑起来很好看,于是她说,“阿姐可不会把我许给一个纨绔子弟。”
不出预料地,勉强装出几分正经的脸,在闻声后笑起来。
他的笑灿烂似身后晴阳,“我会让姜主君认可我,吴兴沈氏将效忠于江陵。”
沈议拉过她的手,把白玉镯戴到她的腕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