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若是硬要隐瞒,就最好保证你能瞒一辈子,一辈子把她蒙在鼓里?。不然,一旦被别人捅出来,姜妹妹知道?了,她未必会再看你一眼。”
“你知道?多少?”他?的声音混在寒风里?,冰冷的警戒毫不掩饰。
阿娜莎笑了声,轻蔑讥讽:“你管呢?”
周朔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异族女子的声音顺着风刮过他?的耳畔:“有些事,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他?没?有回头。
这条路他?从来就回不了头。
屋子里?的炭火灼烧着空气,越来越热,周朔甚至觉得要喘不过气。
他?是否该坦白?他?是否该亲手打?碎当下短暂虚幻的温情??
“佩兮……”他?呢喃着唤出妻子的小字。
“嗯?”她抬头看他?,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里?映着烛火,暖色布满她的眸子。
他?握住妻子的手腕,她的手腕过于瘦了。
他?俯下身拥住她,埋进?她的肩窝。冰凉柔顺的青丝混入他?的手心,让他?混沌的思绪出现片刻明晰。
“怎么了?”她声音轻轻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什么都没?有。建兴里?,我什么都没?有。”
“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啊,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她颈间的莞香甜甜的,顺着她柔和的语调一点点沁入心肺。
没?有的。
没?有了。
他?的故交,已经?全部因为他?近乎愚蠢的天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尽管已时隔多年,但周朔仍然记得他?是怎样绝望地,背着挚友的残肢寻找出逃的生?路。
而建兴那?些高高在上的贵胄,是摆着怎样戏弄的神情?,看他?们垂死挣扎。
看他?们一步步走入已被设计好的陷阱,表演濒死的绝望。
建兴是吃人的恶狱,那?里?不会允许活人存在。
“说不准你哪天就想回去?了呢?先别和你们家闹僵。”姜佩兮顺着抚他?的背,“我也没?不让你请辞,但你总该给自己留条退路。”
半晌她叹了口气:“好吧,你想请辞就请辞吧。大?不了我养你,我有不少铺子田庄要打?理,也够你忙了。”
话出口后?,姜佩兮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善儿性?子越养越骄纵。不仅是周朔惯得厉害,恐怕她纵容的次数也不少。
她实在是见不得人委屈。
姜佩兮收回放在他?背上的手,摸到他?靠在自己颈边的下颌,蹭着摸到他?的脸颊,揉了揉他?的脸:“不难过了,嗯?”
指间缠着妻子散落长发的周朔微愣,手心慢慢握紧那?缕缕青丝。
他?怎么忍心打?碎这样的温情?,怎么有勇气亲手剥夺他?生?命里?屈指可数的关?怀?
周朔闭上眼睛,谎言又如何?终将破灭又如何?
他?素来不敢奢望长久,只求命运片刻怜惜。
这样的眷顾,在他?坦白后?是否还能侥幸拥有呢?
他?赌不起,他?不敢赌。
“司簿、夫人,王郡公和王夫人来了。”阿商的声音隔着帘布传进?里?屋。
姜佩兮推开抱着自己的人,无奈地看向他?:“你看,你这个主人家不在,宴会果然办不久。这才离开宴多久?办宴的人溜了,主客也溜了,那?边还办什么?”
她没?再搭理周朔,起身向外走去?。
周朔连忙取了外袍跟出去?,外头的炭没?里?面足,她出去?肯定要冷的。
姜佩兮掀帘帐时,周朔赶上来,给她披好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