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也有些迷糊了太后真正心爱的,究竟是谁?
或许这种“爱”,就是一个母亲能控制她的子女们的最大力量。
苏晏默然不动,心情忽然变得低落,也不知是为了谁。
皇帝终于开了口:“朕会仔细考虑。母后辛苦,早些回宫歇息罢。”
太后知道她这个儿子沉稳,从不随口应承,便放了一半心,临走前又道:“殿外那根石柱,看着就一股子邪气,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让人将它砸碎扔进河里,再请两位大师来作作法,消一消这宫中的妖氛瘴气。”
苏晏自嘲一笑:在太后心里,“一股子邪气”“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除了太子之外,大概也包括非要和卫家干仗的他吧。
终于捱到太后离开,苏晏听见蓝喜恭送她出殿门,趁机从御案下钻出来,狠狠喘了几口气,朝皇帝低声告罪:“臣失礼至极,羞愧万分,无颜见君王,这便回去反躬自省。”
皇帝起身,从他手中拿过官服抖了抖褶皱,披在他肩膀上:“是朕没把持住,险些连累你。方才万一真被太后发现闹腾起来,朕倒是无伤大雅,你却声名扫地,只怕从此都要背着狐媚惑主的骂名,此生仕途无望了。”
苏晏迅速穿衣系带,羞耻感随着裹回来的布料逐渐淡去,恳切地道:“皇爷呵护之心,臣谢恩领受。臣之私事不足一提,外面那根柱子,连同牵连出的一大串后续与内幕,才是棘手的大事不知皇爷心里是否有数?”
皇帝凝视着他,问了句:“你信不信朕?”
苏晏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信。”
皇帝笑了:“那就继续信。”
他伸手挽起苏晏落下来的几绺发丝,仔细地塞进冠帽内,又将那枚玉印重新挂回苏晏的脖子上,贴肉放置,然后附耳低声道:“你献的曲谱朕很喜欢,本想赏赐你一管红玉箫,可惜太后来得不是时候。也罢,下次再说。”
苏晏怀疑皇帝话中有话,又担心是自己想岔了,要笑不笑地回答:“臣不会吹箫,皇爷赐给臣这么名贵的乐器也是暴殄天物。”
“不会可以学。朕可以指点你。”皇帝轻嗅他的鬓角,像嗅着晚风中丝缕扰动人心的暗香,在他告退前又提醒了一句,“记得,别把朕的名字给抹没了。”
苏晏想起腿根处的朱砂印记,十分为难:“总不能让臣每次沐浴时,都小心翼翼地先把它盖住吧?”
皇帝微微一笑:“放心,用不了多久,朕会亲自蹭掉它。”
亲自……蹭掉?苏晏打个哆嗦,不敢深想,行礼告退。
出了御书房,他犹豫着要不要去一趟东宫,看望挨了训斥的朱贺霖。且石柱谶谣这件事必须妥善解决,他也想问问太子心里有何计划,但又担心自己现在身处旋涡,去了反而会给对方带来麻烦。想必太子也需要时间消化今日之事,自己还是先回家,回头找富宝传个口信,再约碰面的时间与地点好了。
今日是二月十四,一波三折的万寿节。
休沐三日后,二月十七日的朝会上,他准备对敌手露出明面的那一部分主动出击。
第222章 可惜他站错队
咸安侯府。
鹤先生从回廊走来,见一名侯府婢女候在他房门外。
此外还有一位身穿白绫袄儿、蓝缎裙的女子凭栏而立,似乎正欣赏着院中的那棵大樱花树。她乌云般的发髻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光是婀娜的背影就足以令无数男子想入非非。
但鹤先生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眼神淡然得就像扫过一块石头。
婢女福了福身,说道:“先生安好。这位是从永宁宫来的阮姑姑,奉娘娘懿旨,来与先生议事。”
鹤先生点头,温和地答:“我知道了,辛苦姑娘久候,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