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作为皇爷亲卫,本就是随叫随到,陛下传唤他本就是常事,不值得惊讶。

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思,实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上人,他需要时间去接受自己断袖的身份。

皇帝从屏风后走出来,摆了摆手,宫女太监低着头退了出去。

周知璟走近跪下请安,皇帝将人扶起,“用晚膳了吗?”

“……”周知璟只想早点走,因此略一沉吟,便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皇爷露出个玩味的笑容,“也罢,那你便来为朕研磨。”

“……臣遵命。”

周知璟跟着皇爷走到屏风后,屏风后有一张紫檀木长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目光触到熟悉的长桌,周知璟脸颊发烫,匆匆移开目光。

挽起袖子,周知璟将墨锭置于砚台上,一只手摁住砚台,一只手推动墨锭。

“这磨墨就是磨心,心要静,动作要缓,要轻。”

“所谓磨墨如病夫,大抵是这个道理。”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比如你们练武,一天两天也练不成高手,再比如……”

皇帝淡淡扫了周知璟一眼,恍惚之间周知璟只觉得自己被看透,似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包括他为复仇设下的那些局……他浑身上下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从头到脚从外到里的发凉,那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

“可惜了这上好的宣纸。”

周知璟回神,慌忙跪倒在地,“臣该死。”

在他愣神之际,墨锭四溅,砚台四周都是墨点,连皇爷先前的墨宝都被染了黑点。

当今天子不仅能马上定乾坤,还写得一手好书法,当真是文武双全,便不是生在帝王家,怕也是个颇受京中女子追捧的风流公子。

如今千金难求的墨宝却被他污染了……

“起来吧。”

周知璟缓缓起身,不知皇帝玩的这一出是何意?大晚上招了他过来,便是让他磨墨?他一个武夫,可做不来这种精细活。

皇帝唤了声刘大伴,不多时宫女端着盆鱼贯而入。

“过来吃吧。”

“臣不敢。”

“让你吃便吃,周大人今日是铁了心要忤逆朕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砸下来,周知璟有口难言,屁股挨着凳面的那一瞬间,他紧紧咬住唇,才忍住即将冲出口的低吟。

皇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顿御膳吃的周知璟食不知味,如坐针毡,不知皇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用完膳,太监宫女将碗筷都撤了下去,暖阁内只剩下周知璟和皇爷二人。

“臣先行告退。”

“裤子褪了趴桌子上。”

两人同时开口,周知璟一愣,艰涩地说,“不知臣犯了什么错陛下要这般折辱臣?”

“折辱?”皇帝冷笑一声,“合着朕昔日管教你种种都是折辱?”

湳楓周知璟见皇帝脸色微变,便知自己说错话了,跪倒在地。

皇帝踱步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死活的东西,朕应该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折辱。”

但他舍不得,连皇帝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哪怕生气他一次次瞒着自己阳奉阴违,哪怕生气他出入青楼,他仍然不舍得他当着众人的面挨廷杖,仍然不舍得他受家法。

“臣糊涂……

周知璟如梦初醒,一巴掌扇自己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左脸浮现五个手指印,右手抬起待要落下,却被人捉住。

皇爷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他脸上的红痕,在他红肿的脸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