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正着,碗盘摔在地上哐当一阵响。
詹玉景没看来人,蹲身就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旁边有人接连叫他名字。
直到手腕被人抓住,他才从魔怔中回神,发现指头早就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他怔怔蹲在原地,脑子有点懵,有冰凉的东西抹在脸上,极为轻柔地拭了拭。来人抚弄他的眼角,轻叹一声,“别哭了。”
詹玉景放下盘子,用对方递过来的手帕擦掉指头的血。楚叶语叫经过的家仆将碎瓷片收拾了,两人并肩顺着回廊往外走,各自缄默,走了很长一段路没人说话。
楚叶语回头看一眼房门半开的屋子,折扇在掌心轻叩,低声道,“老二之前给詹伯父看过了,他伤的很重,武功尽废,余生想要再提起刀剑怕是不行。但只要搜罗天材地宝用以调养,几年后像正常人那样行走生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詹玉景折好帕子,那上面沾有血迹,他想了想,放回袖子里揣了,“他的右手……”
楚叶语脚下微顿,摇头道,“先被晶石震碎,后来废除武功时又被唐寒松打断一回,这辈子都恢复不了了……不过,老二在他右手手骨里发现了波动的力量,还没查明那是什么,我们猜测可能是二十年前摘取晶石时留在里面的灵力。他现在还在查验,如果真的和晶石有关,或许事情会有转机也未可知。”
詹玉景嗯了声,片刻后又道一句谢谢。
虽然四人陪他一起去救詹别烨,是为了搜集唐寒松心怀不轨的证据,但救完人之后帮的这些忙,纯粹就是出于情分了。
穿过长廊,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树荫。
楚叶语落后半步,拂开遮挡视线的枝叶,看了会儿对方落在光影与树影之间的肩背,在后面叫他,“詹玉景。”
詹玉景转过身,楚叶语捏着折扇的手指渐渐收紧,面上仍是从容不迫的笑,轻声道,“当年的旧事,我知道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抹平,但我还是想同你说,希望你不要恨我们。”
詹玉景凝着他,“其实,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当年的恩怨纠葛,且不说不能一口咬定谁完全对谁完全错,唐寒松横插一脚之后,让整件事更加复杂迷离。
就算他有朝一日背负起伤父亡母的大仇,要找人报复,那也不该是对着楚家这一辈人。
事发时他一岁不到,楚叶语他们又能有多大?这件事由对方来道歉,其实并不公平。
楚叶语收了折扇,凑近他勾起一根手指,捏在掌心把玩一会儿,渐渐将整只手扣在指间,“可是我怕。”
詹玉景微怔,腰后一压,整个人被对方按在胸口。下巴蹭着他额发,腰间那只臂膀圈得很紧,“我怕往后你每次见到詹伯父,对楚家的恨就会多一分……詹玉景,我不希望日后你面对我时,能想起的东西只剩下了恨。”
詹玉景没说话,靠在他肩膀很久,闷声道,“我不会找楚家寻仇只要我父亲在一日,我就不会找楚家寻仇。”
他推开对方,往后退了两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见父亲清醒的那一刻,我方才明白母亲当年的用意。父母大仇不敢忘,但我现在只想让父亲安享天伦,弥补过去二十年他所受的苦。其余的事我没想过,留待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