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小叔叔和她是一样的，都是被大人欺负的小孩儿。但她知道在小叔叔眼里，他们不一样，她是孩子，他是大人。他现在亲口对她说，希望她不要长大。

赵继庭伸手揉了揉赵既晴的头顶，将她原本梳得整洁的头发弄乱，“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长大。”

“为什么？”

“长大没什么好的。”赵继庭说。

长大你会看到更大的世界，认识更多的人，会骑着车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只有我们的世界。

但赵既晴想要长大，长得和赵继庭一样大。她想和他一样大，想和他站在一条路上，面对一样的事，苦恼一样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祈祷着不要长大。

“不要，我想要长大。”她这么说。

但赵继庭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一样，他没回应她，只是看着她，眼里莫名多了几分忧郁，脸上的笑都是苦涩的，“你迟早会长大，但长大又不是什么好事。”

赵既晴沉默下来。

她知道自己还是小孩儿，虽然不管是在嘴上还是行为上，她都在对抗着大人，但她知道自己很向往长大。不止是因为她想要和赵继庭并肩，她还希望自己被那些大人正视，得到自己应该所有的权限，而不是在某些时刻被“你还小”这样的话敷衍搪塞。小时候，他们没收她的压岁钱，慢慢长大后，她将这项权利攥回手里，之后，她要更多的东西，不只是压岁钱，还想要表达自我，甚至是能够说“不”的权利。

大人时常把“想要变回小孩”放在嘴边，而“向往成长”又绝对是孩子的特征。人似乎总是这样，“想要的”和“正在拥有着”永远不是同一样东西。长大后想要变小，正处于青春的时候又希望自己长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赵既晴看着赵继庭，明白他不会懂自己的心思，她也不耻说出自己真实所想的，她只是再次表达自己的愿望，“我想快点长大。”

赵继庭在她头顶说：“会的。”

你会长大的。

*

之后的几天，福照山庄生意不错，陆陆续续有新的客人入住山庄，老丘的后厨热火朝天地运作着。还没踏进福照山庄的门槛，远远地就能看见从后厨烟囱口里冒出的阵阵炊烟。

赵既晴这几日就守在老丘身边看着，监督着他不要再往菜里多加或者少加东西，托她的福，老丘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在他被她制止纠正的时候，他会停顿一下，然后笑嘻嘻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夸赞赵既晴：“辛亏有你在。”

他丝毫没有谈起自己记性不好的这件事，像是不说，就不会被人知道，但事实是，所有人都在保护着老丘的自尊心。他们装作不知道，用一个个尴尬的笑，将这件事掩饰过去。

黎文漾对赵既晴这种治标不治本的行为颇有微词，他觉得这样做很累，“你之后都要在老丘身边看着吗？”

他这么问她的时候，赵既晴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低头闻自己的头发，她整日都在锅灶边上坐着，身上已经被腌入味，头发也很容易就变得油腻，刚才她又陪着老丘做了一道糖醋鱼，现在头发上有一股很重的酸味。

这让赵既晴皱起眉头，她盘算着，等会儿要去洗个头。

“那也没办法。”赵既晴放下头发，抬眼看黎文漾。

这几天，福照山庄里比起之前算是忙碌，黎文漾虽然是客人，却自觉担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帮着他们接送客人、搬运行李，有时候还会在泡茶桌前和客人们聊天，将客人们哄得乐呵呵直笑。

赵继庭问过赵既晴，他为什么还不走，要这么积极。

赵既晴想起黎文漾说过的要帮助她的话，“他说要帮我。”

“帮你什么？”

“复兴农家乐。”赵既晴声音收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