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将他视作母后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一度对他的看护到达魔怔的地步。
父皇将对母后的所有愧疚和情感全部付诸于他的身上,谁都知道宣阳帝疼爱储君,谢玉照也这样觉得,直到津垣十七年,他染上天花这一年,什么都变了。
他躺在床上,许是换了个角度,他忽然看清父皇看向他时,眼中浮现出的忌惮。
父皇逐渐年迈,他越当壮年,父皇生出忌惮好像是正常。
所有的自我劝解,在看见父皇挺顺后妃的意,准备把他送出皇宫养病时,刹那间截然而至。
他沉默下来,就好像那一年替母后守灵一般。
津垣十七年,落了好几场雨。
谢玉照一度觉得他会死在这个夏日,灼热烦闷,还有身上脓肿不断传来的疼。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堂堂储君被挪出东宫,借住臣子府邸,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放弃。
谢玉照在床上呛咳,浑身无力,尚书府的人并不尽职,他不断想起母后去世和闻公府离京的场景,和父皇下令让他搬出东宫的声音不断交织,他闭着眼,不可抑制地陷入自厌。
母后去世,她早有所料。
闻公府离京,不曾和他知会过一声。
他染上天花,父皇借后宫之口,把他送离皇宫。
人人都说爱他,却人人都放弃他。
他躺在床上,如同薄薄的一张纸,避开透过楹窗照进来的光,藏在阴暗中,仿若一条无人问津的可怜虫。
忽然,有一日,他从昏迷中醒来。
口渴、饥饿席卷了他,他发狠地盯着桌上的茶盏,但他没动,因为他知道,尚书府的人一次都没来过,茶盏中自然没有茶水。
身上传来疼,有脓肿的腐朽味,喉间一阵干涩灼疼,谢玉照想,他许是快要死了。
但就在这时,蓦然有人推开了门。
光倏然照进来,谢玉照避无可避,他闭上眼,等适应后,他艰难地侧眸,看见瑟缩着身子探头探脑进来的人。
她穿一身青色襦裙,忽然出现。
光照在她脸上,其实,谢玉照第一眼根本没有看清她的模样,是她的声音怯懦地传来:
“殿……殿下……”
哪怕意识不清楚,但女子的着装也让谢玉照知道,这不是什么奴才。
尚书府的资料很快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他立即意识到来人是谁,府中庶出的三姑娘,姨娘早逝,爹不疼,嫡母不管,也是一个小可怜。
谢玉照嘲讽地想笑。
这是要做什么?两个可怜虫抱窝吗?
谢玉照冷眼看着女子凑近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她胆怯地走近两步,忽然惊呼出声,但她太胆小了,被吓到都不敢大声尖叫,双手紧紧捂住唇,将惊恐都咽在喉间,一双杏眸被吓得泪汵汵。
谢玉照懒得有表情,他嫌弃这女子嫌弃得不行。
就这样的,给他当奴才,都过不了内务府那关。
话都说不利索,胆小又不经事,又不是疼在她身上,有什么好哭的?
谢玉照想说点什么,但身上太疼,他没有一点力气,索性懒得说话。
谁知道,小姑娘把这当做了默许,开始了每日进进出出嵩榕院,她没有一点女子家的矜持,询问他一番,就替他擦干净了身子。
身子被擦干净后,的确很清爽。
但是,他没有一点力气,话都说不了,她的询问根本就是走一遍过场!
他洁身自爱,年到及冠后院都不曾有过侍妾,因后宫女子争斗,他看得多了,也生厌烦,甚至都不要婢女伺候。
现在莫名其妙就被看光了身子,谢玉照都快气炸了!
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