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不像您,在教袍加身的前一刻就穿上了盔甲。可是我有常识。”卡尔洛夫淡淡地说,“你也清楚,因我而死去的人比丧命在你剑下的人,可能还要多。”
胡滕嘴角哆嗦了一下,喃喃地说:“说老实话,看见你活着出现在面前……我惊讶极了。当然,我感谢上帝让你活着,并送你到我们这里。亚瑟……这次你是来帮助我们的,是不是?”他凝望着卡尔洛夫的侧面,知道多说也是无益,于是闭了口,眼睛里是毫不掺假的恳切盼望,几乎还有信赖。
卡尔洛夫沉默着。片刻,他低沉地回答:“我愿意追寻上帝的意旨到最后一刻。但是你可以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胡滕犹豫半天,再次开口,有些语无伦次:“凭良心说,我宁愿向人布道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比我更有强大的说服力。如果不是你有生命危险如果当时你没有经历那些事情那时我还在巴黎,根本不知道详情……”
“你是德意志的希望之一,乌尔里希。别说什么你比不上我。”卡尔洛夫拍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执著过去有什么用?我们还是来谈谈明天吧。”
胡滕顺服地点点头。他们都是年轻人,但是面前的这个人比自己更有年轻人的魅力,英姿勃勃,面容是那么和善,笑起来是那么天真,此时此刻,谁也看不出他曾经给人们带来过什么,又将给他们带来些什么。
兰德克骑着快马奔驰在特里尔的街道上,在各个防御碉楼之间来回。他抬头望望天空,天气很晴朗,而阳光很柔和。这样很好,士兵不会因为盔甲反射的耀眼阳光而晕头转向。在意大利这曾经很令他头痛。防卫特里尔并不十分困难,城墙牢固,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济金根的军队攻城已经失败三次了。可是他也清楚,城墙外驻扎的军队会越来越多,而特里尔被封闭在墙内,像一座被不断涨潮的海水逐渐淹没的孤岛,如果没有援兵的话,很快就会暴露兵力不足的致命弱点。双方目前都在消耗自己的战斗力,在相持不下中等候自己的增援,关键是谁能先得到
街道一点也不像他刚来时那样热闹,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店铺交易停滞,偶尔在街角见到几个行色匆匆的妇女,衣着简陋,面容透着忧虑和无措,也许她们的丈夫就在他将抵达的碉楼里,正在战斗或死亡。
他赶到时正是正午。济金根的军队已经开始再次攻城,远远地就听见了某种此起彼伏的野兽般的嘶喊声。他按捺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指挥手下的士兵尽量有条不紊地迎击,一排接一排地向城墙下射箭,把挂在城垛上的云梯一次次地远远抛下去,那些企图爬上城墙的敌人就这么活活摔死,而他们及时替换下伤者。那搬运过程中的惨叫撕心裂肺。兰德克忍耐着不去看他们,他明白相当一部分人再也不会站着回到这来,就像他以前在各个军队里结识的朋友一样。
忽然他身后的指挥塔里传来一阵明显和紧张的战斗气氛不搭调的喧嚷,他禁不住有些怒气冲冲地转身,想看看是哪个自命不凡的贵族将领,登时却愣住了。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他怎么也不会认得出那个全身穿着铠甲,被满身血污的兵士簇拥的人是特里尔大主教格莱芬,这绝对不是做做样子,他看上去和他自己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军人,可以随时拔剑厮杀,而若是这样进入圣堂,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谁是总指挥官?
毫无疑问是他。他亲自率领着特里尔的军队。他的手可以把圣油涂在垂死者的额头上,却也精通于挥剑砍掉人的头颅。
“队长!”他被突兀的呼唤吓了一跳,面前是一个极为年轻的传令兵,个头还不到他的胸口,“大主教不,选侯大人叫您过去一趟!”
他应允一声正待转身,一瞬间又停住脚步,定睛看看他的样子。“你是应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