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面对低矮的缠满牵牛花的围墙久久站立着,就像一座树立起来的雕像在这个本来就无所谓时间的地方,可以说是必要的,也可以说是多余的。
莉狄亚有点吃惊,虽然没见过面,而对方显然不知道她,但她一眼就认出这个穿黑色外袍的年轻男人是谁。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打扮得像一个普通教士,但是在莉狄亚的脑海里,那令人深刻的外表已经被设想过许多回了。
“您也是来凭吊的?”埃默巴赫主教礼貌地微笑着,带着他那个阶层对教众特有的和蔼。“这个墓园很大,也许您认错了位置。”
他想独自呆着,莉狄亚心想。但是她故意反问道:“那您呢?这里是空地,没有墓碑,您如果是来凭吊的……”
“我是在凭吊。”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没有墓碑。可是这下面埋葬了死者。”
“死者……”莉狄亚仔细观察这片看似安详的土地,突然打了个寒噤,感到她所熟悉的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莱涅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始严肃地回答她。“你的感觉很敏锐……是的,很多死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给他们立个墓碑呢?”
他低下头去,沉默了很久。“他们无法得到墓碑。除了我,也许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就连埋葬在这里的权利,也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为了能够让他们宁静地安歇。”
“他们能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谁叫他们不能安歇呢?”
莱涅看了她一眼,弯下腰去,莉狄亚看着他在丛生的白色野花中摘下一束来,拢在手中就像握着圣饼。“你失去过亲人和朋友吗?”他突然低声问。
“都有。”她回答,“那几乎夺去了我的一切。让我觉得地狱就在身边。”她垂下眼帘,想起遥远的记忆中的那个人,同样埋葬在一个不知名的山岗,也许除了她同样没人知晓。
“假如是某人夺走了他们,你会怎么做呢?”他转过脸,深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莉狄亚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一直恬静的脸上突然被暴戾的阴影笼罩,她咬着嘴唇,脱口而出,“假如有一天我知道是谁的话,一定会要他付出代价。”
“没错。所以拼命挣扎,活下来,就是为了迟早到来的那一天……不,不是的,应该说……尽管我们除了凭吊之外,不能为死者做任何事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受控制地袒露了过多的东西,于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将双手笼在袍袖里,略一点头,便顺着通往教堂的幽暗的小道匆匆离去。莉狄亚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上帝啊,兰德克,这和你信里描述的维尔纳·冯·莱涅一点也不一样。”
圣母教堂在这个时候很安静,莱涅从堂后的圣器室进去,想确认一下祭坛上的蜡烛是否还在燃着。尽管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教堂里突然黯淡下来的光线,他也惊讶地发现一个高高的黑色影子,那模样就像装饰棺材的可怕的雕像,远远地立在走道上,沉默地看着他和他身后悬挂的十字苦像。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如同被钉在那儿般动弹不得,一时间忘记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走过来,在祭坛的围栏前面站定,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然后缓缓地揭开风帽,露出那张端正的面孔。被思念和诅咒了千百万次的面孔。他居然还在笑,居然还笑得出来。这是莱涅在心里唯一默念的一句话。
“惊讶吗?这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亚瑟·卡尔洛夫不急不缓地开口,“圣马克西姆那次我一直觉得很遗憾,没能好好跟你谈谈。不过这是你的地方,不会再有人来打岔。”他说着,同时想要推开围栏,登上祭坛的台阶。
这个动作触动了莱涅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