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在适当的时候。”
突然他的思绪被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打断。显然走来的人性情很急或情绪激动。胡滕出现在门廊里,他的胸口在急促地起伏,但是当看到卡尔洛夫时却咬住嘴唇,强行抑制住某些话冲口而出的欲望。而后者看上去闲适地倚靠在圈手椅上,仍未改变他的姿势,抬起视线回望胡滕。“怎么了?”他问。
胡滕迟疑片刻,“是你的信。”他把那卷轻巧的纸递过去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上面的印记。“从米尔豪森寄来的。”
信封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这封信寄到收信人的手中花费了相当大的周折。胡滕紧张而充满某种期待地盯着卡尔洛夫拆开信封和阅读的动作。最后他眼中的卡尔洛夫弯起嘴角,露出了由衷的微笑。“怎么?是谁?”他不由得提高音调问。
“希望。你会说寄这封信的人名字叫希望。”卡尔洛夫扬了扬信纸,“整个德意志没有他们不涉足的地方。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海德堡了。”
胡滕的手颤了一下,即使没说话,也看得出他的惊讶。
“这的确是天意,曾经流离失所的老朋友们现在一个个都回到了德意志,还有我们新生的力量。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
“看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活着的消息了。”
他咧开嘴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我不久前写了一封信给他们,他们起初一定很惊讶。我总不能一直作个死人无所事事。这从来不是我的性格。”
“你要回去吗?”
“早晚我都要回去。”
胡滕的脸变得苍白起来。“可是……你要离开特里尔吗?我们怎么办?济金根怎么办?”他摊开双手,突然激动起来,将从刚才就的内心斗争原原本本地展示给对方。“我也是你的朋友,我明白我们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可是济金根在庇护你!他目前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里,难道你要就此抛弃他?这难道也是你的性格?”
卡尔洛夫认真地看着胡滕的脸。他还很年轻,三十出头,可是磨难的印痕已经在额角悄悄地堆积。热情的精神火焰还在他深黑色的眼中燃烧,而他的身体却仿佛随时都会支持不住而倒下,被自己的精神撕裂。当路德在瓦尔特堡隐居起来时,他仍长期在欧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奔走疾呼,而后因为那些危险的、不合时宜的思想而被放逐,再次流浪。在这一点上他们非常像。世人对他们掩面而过,而他们被迫在世人面前缄默。
“我当然不会。”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把信纸按原样折好,“济金根先生也是我们的盟友,我会留在这里,直到他成功或是失败的最后一刻。”
“我听不出你这些话有什么诚意,亚瑟。虽然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但你似乎并不喜欢呆在这里。”
卡尔洛夫移开视线,将上半身整个倚着靠背,双腿交叉起来,头向后仰着;这个姿势令他看起来疲倦不堪。“我明白这事业有我应做的一份,我该和你们一样拿剑战斗……”他低沉地说,声音少了那份激情,但是听上去多了几分无奈的坦诚,最后细微到胡滕不得不凑上去听。“我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即使我获得自由,即使我和你们在一起……可是我不属于这里,乌尔里希。可是如果你追问我的归处,我不敢确定能有真正的答案。”
胡滕观察他的表情,斟酌着词句,仿佛在躲避某些敏感的禁忌。“流亡和监狱生活改变了你吗?还是别的什么?”
卡尔洛夫的脸刹那间绷紧了,看得出他因这句质疑警觉起来。“不,不是。”他很快回答,“乌尔里希,我诚恳地请求你,别再反复地提起往事。何况你对事实并不真正了解。”
胡滕目睹卡尔洛夫在短短的时间内快速地重新筑起了防线,阻止了任何人对他内心的窥探。他张了张嘴,还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