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单手撑着马桶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勉强按下了冲水键。

江迟捧着杯温水:“漱漱口。”

秦晏没抬头,反手推了推江迟的腰,声音是被胃液灼伤后特有的嘶哑。

他对江迟说:“我没事,你出去等我吧。”

秦晏眼眶通红,呼吸沉重,脸上满是因呕吐产生的眼泪。

可谁也不知道秦晏脸上的泪水究竟只是出于生理反应,还是借着呕吐寻找到的情绪出口。

良久的沉默中,一滴水突然落下去。

水滴砸在水面上,荡开圈圈涟漪。

刹那间,江迟心中的疑惑有了答案。

秦晏不愿让任何瞧见自己的脆弱,已经习惯藏起所有的伤痛,他连眼泪都悄无声息,掩盖在强烈的生理反应之下。

江迟心口一紧,转身离开浴室,反手掩上门,为秦晏留出独处的空间。

浴室里很快响起哗哗的流水声。

流水声挡住了所有声响。

可江迟知道,秦晏在哭。

江迟倒在床上,只觉心痛如催。

他抬起手,将手背盖在额间,挡住了眼睛。

第80章男人都是慕强的

那滴不露声色的眼泪昙花一现。

第二天太阳升起,秦晏又变成那个无坚不摧、杀伐决断的秦总。

面对自己生母死因与生父的罪行,他的表现近乎冷漠,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程序性/事宜。

他是受害者的儿子,也是犯罪嫌疑人的儿子,但他却不得不跳出这双重身份,极其客观地去解决因此事而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真相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刃,它残忍地斩断掉秦晏在世间的最后一丝亲情。

秦晏委托了刑事领域最顶尖的律师作为代理人,替他处理有关秦文海案件的全部事宜。

在媒体的采访中,秦晏的回答也过分理智。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秦晏都不得不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公司上。

从事发当日到今天为止,一个星期过去了,秦晏甚至没有和秦文海见过面。

谁也想不到,他们之间的最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检察院批捕秦文海的当天,秦文海强烈要求见秦晏一面,能否获得儿子的谅解对他的量刑建议而言至关重要,可无论秦文海找了多少人当说客,秦晏的回答都只有两个字――

不见。

秦晏这段时间极为繁忙,没有一刻钟可以用来伤心与难过,甚至没有时间来怨恨什么。

然而怨恨这个词,本身就距离秦晏很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晏按部就班地处理这所有公事、私事,仿佛在用冷漠的态度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就算是泰山倾倒,日月倒悬,该上班也还是得上班。

人活在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自在。

这是秦晏接手秦家以来最大的危机。

既然从祖父手中接过了家族的重担,那他就再也没有退路,无论多难,秦晏都会咬紧牙关走下去。

江迟不是很懂公司里的那些事,每日只见来一拨又一拨的人来秦宅议事。

秦晏端坐在主位上,恍若一尊坚不可摧雕像,冷静地解决一个又一个麻烦。

凌晨一点三十分,秦晏结束了今天的最后一场会议。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秦晏还坐在会议室,手握钢笔算着什么。

这些数据涉及商业机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秦晏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只能自己一笔笔核算。

江迟走到秦晏身后,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给你算,你先洗澡去吧。”

秦晏笔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