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怎么比我还担心呢?”何思把何知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摘下,放在手心里揉搓,“我真的一点都没事,哥哥,你别这样,你笑一笑嘛。”
何知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扯了扯嘴角,但很快发现这样还不如不扯。
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样没用,不仅没办法宽慰小妹,甚至还连带着小妹担心起自己来。
何知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他的情况和小妹的完全不一样,可他就是不想看到小妹进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穿着这身病服,即使她表现得再无畏再乐观。
何知不心疼自己,但并不代表不心疼小妹。
凭什么要遭这种罪呢?
老天爷就是爱戏耍人吧,把同一种罪施加在同一个家庭上,看到有人为此崩溃、为此伤心就满意了吗。
“妈妈,你把窗户关小一点吧,有点冷。”
何思对母亲说,再扭回头摸了摸何知的手,“哥哥,你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一下车就赶过来医院,路上又那么冷......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不是,”何知说,“我和我朋友过来的。”
何思睁了睁眼,问:“噢,朋友。哪个朋友啊?”
“你可能不记得了,宋哥哥,高中的时候和我同班的那个,你见过的。”
“高中的时候?”何思冥思苦想一阵,“哥哥你那时候朋友好多,我怎么会记得是哪一个?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联系,你们关系可真好啊。”
提到宋西川,何知的笑容总会多一点。他马上就笑着说:“我让他进来,你一见到就会想起来了。”
何思瘪着嘴不肯相信,“什么呀,你对我这么有信心的吗?我要是想不起来怎么办?多尴尬啊。”
“你会的,”何知十分肯定地说,“我叫他进来陪你,我去跟妈说点事情。”
因为何知的神色过于晦涩难懂,何思感到一股难言的心悸,她想拉住何知,但何知已经转头朝母亲叫“妈”,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哥哥,什么事啊......?”何思的眼睛死死盯着何知,并不想让他出去。
“没什么事。”
何知回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跟在母亲身后出了门。他亲眼看见母亲看到宋西川时脚步顿了一顿,然后很快走开了。
何知与宋西川对视,对他偏了偏头,“进去看看吗?你好久没见她了。”
宋西川说“好”,伸手揉了揉何知的后颈。
这份暖热让何知感到满足和安心,他朝宋西川笑了笑,说“别担心”,接着很快赶上母亲的步伐。
走到没人的楼道,一直到停下来,何知才感觉到自己手脚发凉。他从袋子里拿出借款明细,母亲面色不太友好地一把接过,上下飞快瞟了几眼,没有马上说话。
何知不知道这样的数字是否会压弯母亲和父亲的脊背,因为他们所有的存款掏出来都难进行一个完整的疗程。何知偏偏在这个节点帮不上忙,不告知原因又直白地说“不帮”,叫人寒心也很正常。
“所有的明细我都列清楚了,”何知说,“除了一些亲戚之外,我还向朋友们借了点,电话号码什么的也全写上了,方便你之后”
“宋西川。”母亲突然念道。
这句话犹如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往外荡开无数涟漪。
何知的心脏像被狠狠敲了一击,剧烈跳动起来。他不知道母亲缘何从这么多名字中独独挑中了宋西川三个字,还念了出来。
“......什么?”
母亲眼皮稍抬,眼珠一转,混沌的眸子此时很明显清明些许,她把单子反过来给何知看,指着密密麻麻明细的最后一行,那上面赫然是宋西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