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个月,算算恢复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在半夜就偷偷蹭过去,宋西川昏睡之间感受到我的靠近,会不自觉搂住我,将我的头安置在他颈间。
连着几夜这样,他也许发现了我的小动作,于是在某一晚直接摊牌,从头就抱着我睡,之后的每晚我都睡得十分安稳,就像六年前那般,不会半夜突兀醒来。
我无聊做出的书签,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了,虽然原材料都是玫瑰花瓣,但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叶子,这花瓣自然也有其独特的韵味。
我把它们和我之前称不上作品的作品放在同一个抽屉,那个抽屉上层放着装着合照的铁盒。
某天雨下得大了,让我想起高中时和宋西川撑同一把伞在巷子里雨中漫步,当时有一只土狗在身后追我们追得可凶,我吓得连伞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结果扭头一看,宋西川还悠然自得。
那土狗绕在他腿边呲牙咧嘴,尾巴摇晃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是想咬他还是喜欢他。
宋西川当时很挑衅地问我怕狗吗,怕就离远点。
我硬着头皮说不怕,他笑了一声,直往我这边走,把狗引到我的脚边。
我当场就愣住了。
因为走近了才能看清,这只狗皮毛的颜色和以前我家养的那条哈巴狗近乎一模一样,它也是地包天,甚至连摇尾巴的频率也很像。
总之就是因为什么都像,那瞬间我失去了转动视线的能力。
宋西川注意到,问我怎么了。
我说它看上去很像我的狗。
宋西川又问,什么时候养的,没听你说过。
而我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它,最后慢慢走开了。
之后尽管我三步一回头,它也只肯待在墙边躲雨,不肯像刚才那样追着我们满世界跑了。
狗狗有了落脚的地方,就不愿意再淋雨。追逐和安生,它很明显选择后者。
我不是它的主人,所以它不愿意跟着我。
其实早在那时,就和宋西川提起过狗的事情,但我没和他细说,时间久了彼此也都忘了。
但铁盒中会有这么一张照片,我确信,会有一张宋西川的单人照,在巷子中,撑伞,脚边有一抹黄色,近乎糊成了马赛克。
我把铁盒取出,将照片一张张翻阅,看着看着又回忆起许多,那一个无聊的下午就此过去,也真被我找到了那张照片。
我想改天邀请宋西川一起看照片,或许我们两个人一起,能想起更多有趣的曾经。
发现宋西川最近的睡眠质量不好,是在家休养的第二十三天。
那天晚上下厨,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鲫鱼,他坐上餐桌的时候非常安静,没有往常的“辛苦了”或者“来亲一个”。
奇怪得很,反常得很。我尽量忽略这种感觉,扯了扯嘴角,问他怎么了。
宋西川没回答。
我就再问一遍,是不想吃吗,没胃口吗?
“不是。”宋西川终于愿意松口,而后抬眼看我。
他的眼神像是要穿透我整个身躯,探寻我这个人是否真实,被他的目光审讯到最后,我竟也开始脚软。
受不住这样的气氛,我刚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这样看我,是我瘦了还是怎么的。
可宋西川眼神夹杂的锐利在我唇齿启合间骤然消散了,一点痕迹都再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上来的悲悸,很轻很淡。
我还没来得及去细品,他便扭开头了。
紧接着,宋西川用筷子扒去鱼皮,夹住里面的鱼肉,狠狠碾碎了几块,漫不经心地将汤汁沾在筷子尖,又再去夹那鱼肉。
一来一回,我不知道他是想吃还是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