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嗯”了声,脸蛋已经被他抬了起来,黑暗中他的眼睛明亮清朗。
“只要你不认为自己有罪,就没人能审判你。”
滚烫的湿润沿着连织眼角不断落下,若是白天她必定会觉得丢人,可夜晚某些情绪才能肆无忌惮。在司法机关面前,在无数个警察的注视面前,她的心理防线被不断压缩,永远不能抬头。
她贴着他颈窝,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睡不着,是因为你大哥的事情吗?”
“...嗯。”
“那时候你多大。”
多大来着?
宋亦洲本以为会思考许久,可某些记忆自动钻进脑子里。
“不到二十,当时认尸还是我去的。”
二十....
连织完全想象不出来。
“后来睡不着持续了多久?”
“两年。”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连织心脏不断紧缩,整整两年啊,以前她只会觉得时间很快,一晃而过。然而如今于她而言是七百多天,如果天天精神都被折磨,连织真的会疯。
而他呢,无人倾诉还得反复接受面临盘问,在家人面前时时刻刻戴好面具。
最过灿烂的年纪,但因为这块疤痕再也没法和人交心了。
连织怨他冷情,怨他心思深沉,可却从来没有尝试喘他的鞋,去走他的路。
“宋亦洲。”
“嗯?”
“那两年你很痛苦吧?”
宋亦洲眼神有片刻恍惚。
随着老爷子离世,这个秘密将随之葬进尘埃,烂过的地方会不断溃脓,疼痛,直到被彻底忽视那天。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秘密有天会述之于口,那种感觉怎么相容呢,像是甘霖涌进干裂的枯田,连他都眼眶发热。
他下巴在她脑袋上蹭蹭,声音发紧。
“现在好了,我也有人可以说。”
连织眼眶湿的更为彻底,也用力的拥紧他,像是要把所有痛苦抛之脑后。
后来他们聊了很多,从小时候的生活到遇到有趣的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钻进连织耳朵里,连织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本以为这个觉会很不安稳,没想到却意外好眠,梦中有双大手紧紧揽着她,将她受惊的灵魂温柔安抚。再次睁眼旁边已经没有人,微阖的窗帘有明亮的光漏进来,连织拿起旁边的手机一看。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这对八点就自然醒的她简直不可思议。消息提示里陆野发来消息说他这两天可能会很忙,连织回完消息,踩着拖鞋去走廊的时候,书房门开着,他就坐在桌后,一身家居服显出极少的温润亲和。
像是有感应般,他一秒抬头,注意到门边的连织。
“醒了?”
连织点头。
宋亦洲关掉电话,走到她身旁认真看她。
“昨晚睡得好吗?”
这是明知故问。
他起床的时候还跟条小猫似的缠着他,连织从陆野那里得知她睡相很一般的,手脚并用还要伸过去压着对方,她打死不承认,陆野就故意半夜给她录下来。
她和他眼神对视,不知怎么耳根微微发热。
宋亦洲也没揪着这个话题,说楼下有温好的早点和牛奶。
“下午有其他安排吗?”他问。
连织想了想,摇头。
公司并不是飞去不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她在等着他的后半句。
“怎么?”
宋亦洲嘴角缓缓展露出笑容。
“没有就好,连小姐欠我那一顿半的饭是不是可以兑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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