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须微动,刚要说?什么,却听?自己得意的门生抬起眼来,无声唤了声“老?师”,朝他缓缓摇首。
密道昏暗,他却看?懂了周及眼中的恳求,只得咽下喉中的叹息,放轻脚步。
直到碍事的人都走了,闻人蔺才抬手扣住赵嫣的薄肩,将她轻轻推开了些?。
拒绝的动作,使得赵嫣一怔。
还?欲向?前,却被闻人蔺单手抵住额头制止。
他身高手长,这?么伸手一抵,赵嫣就抱不着他了,登时有些?怅然。
“我?这?一身血,脏不脏。”
闻人蔺声音轻慢,带着些?许好整以暇的意味,“殿下将本?王引来此处,是想?质询什么。”
“我?哪敢质询。”
赵嫣低头站着,眼睫不安分地抖动,“我?是怕你?动气,当?着外人的面责备,我?这?个长风公主岂非很没面子??”
“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小殿下有,但是不多。
闻人蔺被她给生生逗笑了,“知道本?王不愿殿下涉险,还?非要过来,知道错但是不改,对否?”
“那我?问你?,若我?不来,你?会救他们吗?”
闻人蔺不语。
他抬起干净的指节,轻柔拭去赵嫣脸上沾染的黑灰和血渍,露出细腻白皙的肤色来,“殿下顾及了所有人的周全,可曾想?过你?自己。”
“因为我?知道,有个人即便不顾所有人,也不会不顾我?。”
赵嫣仰首一笑,疲惫的眼眸里碎开了光,“他对我?说?过,无论我?做什么都有他兜着,他给了我?肆无忌惮的勇气。”
闻人蔺轻捏着她柔软的腮肉,笑道:“殿下还?真是……得寸进尺。”
没有办法,他教?出来的人,自然要由他捧着。
“这?一天一夜,我?想?了很多。玉泉宫只坚守了三日?,已是满目疮痍,当?初闻人家却是领十?万将士于绝境中守城整整三个月。”
那时的惨烈,只会比如今的“玉泉宫之乱”更甚百倍千倍。
在密道中等候援军的这?一天,度日?如年。
赵嫣几乎不敢去深思,八年前的闻人蔺看?着父兄和将士一个个惨死眼前时,看?着兵尽粮绝、饮血食腐却迟迟等不来援军时,该是怎样的愤恨绝望。
闻人蔺垂目凝望。
他知道自己困不住万里长风,本?就不曾生她的气,只是见她小心翼翼撒娇哄人的样子?温暖有趣,便不自觉多放任了会儿。
“殿下曾许诺,让本?王在上元节前看?到天下有救的希望。”
闻人蔺声音很轻,更像是一声自问,“希望呢?”
“上元节朝堂问审,我?于礼教?枷锁中死里逃生,此乃第一希冀。第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