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躺会被窝中,见闻人蔺仍坐在床头看她,一副好整以暇的闲适,不由咽了咽嗓子,“你?总看着我作甚?”
闻人蔺将视线落在她的身?躯与床沿的一尺之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本王在想,殿下何时给?本王腾出点位置。”
赵嫣反应过来,拥着被褥蠕虫似的往里靠了靠,留出一半的位置来。
闻人蔺将她散落在枕边的头发捋了捋,避免压到,这才脱下皂靴,转身?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厚重?的床幔如瀑布般归拢,严丝合缝,昏暗的视线中,可见夜灯在床幔上?投上?一圈昏暗的光晕,衬得身?侧闻人蔺的侧颜剪影英挺无?比,眉骨深邃,鼻挺唇薄。
与人同榻的感觉颇为玄妙,仿佛天地间只剩彼此。明明更逾矩的事情都做过了,感受到另一具身?体的存在,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放轻呼吸。
赵嫣新奇地看着,直至闻人蔺抬掌覆住她的眼睛,低沉道?:“闭目。”
赵嫣眨了眨眼睫,羽毛般拂过他的掌心,极致的黑暗中很快有?了睡意。
她依言阖上?眼,不多时,呼吸渐渐轻浅绵长。
过了一会儿,闻人蔺才挪开手掌,侧首望去。他目力极佳,黑暗中仍能视物,连小殿下微微抖动的眼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纤细而又柔美。
闻人蔺嘴角动了动,双手搁于胸前,也阖上?了眼帘。
梦中,浓稠的鲜血腥臭铺面而来。
冰冷的雨水铺天盖地,湿淋淋的寒鸦伫立在折断的长戟上?,歪头觑视满地拥挤相枕的尸首。那层层尸堆下的缝隙中,露出一只充满血丝的年?轻眼睛,灰败的瞳仁中映着滚滚乌云下的雨线,没有?半点光泽。
鲜血混合雨水淌下,满是潮湿的腐味。
“为父去了。好好活着。”
“阿蔺,二哥的命可以不要,但这座城池不能丢。我们一旦放弃,身?后几十万百姓的命就没了!防线一破,大玄危矣!”
“我等愿随将军死战!骸骨可不还?乡,但国土不可失一寸!”
“阿蔺别动,听话!二哥不疼,真的不疼……只是可惜了,母亲做的这身?新衣裳……”
“结成人墙!保护少将军!”
“少将军,活下去!您活着,兄弟们才不会枉死!”
一幕幕交叠涌现,尸堆下的那只眼睛总算升起些许光芒。他艰难地张了张蜕皮的唇,接住那从尸身?铠甲上?淌下的淡红雨水。
雨水腥得令人作呕,少年?却不得不咽下,拼命抓住一切可能生?还?的机会。
他要活下去,活着回京,为这生?生?耗死的近十万将士复仇。
噩梦破碎,夤夜如墨。
闻人蔺骤然?睁目,精准攥住了身?侧拍来的手臂。
纤细的腕子,肌肤细腻温软,他眼中的凌寒未散,面无?表情扭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