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一丈长的船篙撑到水底,又?缓缓抽-出?,水面哗啦荡开波纹。
赵嫣看了眼长篙上的湿痕,估算出?此地水深不?过六尺左右,大概在一个成人?的肩膀处。
“这么浅的水,能?淹死一个成年男子?吗?”她不?禁喃喃。
“不?能?。”
身边蓦地传来一个熟悉朗润的嗓音,“除非酒醉跌落,无意识溺水。”
赵嫣一怔,循声望去,不?由微微睁大双眸。
周及?
她险些惊叫出?声,还?好及时咬住了唇,只?凌乱地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风悄然掠过,撩起赵嫣的帷帽垂纱,那张残留着诧异的姝丽容颜一晃而过。
她手挽花篮,绯色裙裳蹁跹,似曾相识。周及恍惚间仿佛又?想?起了行宫中那个令人?头疼的少女,亦是时常捧着大束山花,逃课归来。
周及略微侧首,疑惑道:“长风殿下?”
他不?是脸盲的吗?这会儿怎么认出?自己来了!
是因为?她换回了女孩儿打扮的缘故吗?
赵嫣心乱如麻,抬手按住不?断鼓动的轻纱,装作听不?懂的模样疏离道:“站于桥上,的确易被长风侵扰。”
声音不?像。
周及眼中的疑惑消散,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清冷自持的模样,后退一步拢袖惭愧道:“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个故人?,一时错认,多?有冒犯。”
长风公主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华阳行宫,又?怎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京城民间呢?
他于心中耻笑自己的病越发严重,竟到了这般地步。
在华阳时亦是如此,长风公主无意间知晓他识人?困难,便常让宫婢时兰扮成她的模样坐在堂中听课,自己则偷溜出?去玩。周及直到几天后才发现换了人?,至此下定决心要改掉这个毛病。
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事时,纵是不?休不?眠亦要攻破。是以?他不?骄不?躁,跟了长风公主六七日,看着她偷食翻墙、泛舟采莲,盯久了,自然寻到了区分她的最好方法
人?群中穿嫣红罗裙最灵动好看的那个少女,定然是长风公主。
自此之后,周及再未看走眼。
今天认错了人?,他的确始料未及。他想?要确认,又?觉惭颜失礼,索性往旁边挪了一步,隔出?合乎礼节的距离,一袭竹青襕衫仿若要乘风飞去。
酒楼四层阑干处,闲杂人?等已?清理干净。
闻人?蔺负手而立,目光穿透靡丽的京城光海,落在石桥上伫立攀谈的两人?身上。
他将写满字的纸笺置于油灯处焚烧,手一松,任凭纸灰黑蝶般随风飘散,消失在喧闹的灯火中。
楼下,桥上行人?渐疏。
赵嫣也没想?到偌大一个京城,她竟能?随随便便就?遇见熟人?。想?要先行避开,又?有些舍不?得方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