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他在宁肃羽略显颤抖的嗓音里怔愣抬起头,毫无预兆地对上了那双通红的眼眸时,他忽然意识到了男人话语里的异样。

什么叫做没有他什么都不会去做,什么又叫做从来没把他当过兄长。

许玉潋眨眼的动作都停住了,“肃羽?你在说什么……”

他这时还以为仅仅是自己的养弟闹脾气罢了。

“我若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你说就是了,莫要这般作弄我。”温润如玉的青年眉心轻皱,被发冠束起的长发随着他不赞同地摇头轻晃。

端着兄长的架子,倒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让人更想多亲近他些。

是一位令宁肃羽日夜思慕的蝴蝶仙子。

没人能否认,就连月华也逊色于他唇瓣间氤氲出的玫色。

宁肃羽像是被他那毫无察觉的视线烫到了似的,猛地侧开脸,手上却反握住了许玉潋微凉的指尖,掌心不断收紧,问了句,“什么都能说吗?”

许玉潋眼睫颤了颤,含糊地应他,“嗯?”

宁肃羽身形紧绷,仗着周围没有其他的人,说出了这辈子许玉潋都没想过会从他嘴巴里说出的话。

“不是有句话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兄长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一直没能兑现,我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宁肃羽明知许玉潋心中毫无他意,偏要按自己的理解来回答,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正经,只有通红的耳根有了几丝破绽。

许玉潋听得直接愣住了。

他连自己被男人握得有点痛的手都忘了挣扎,不太肯定地抬眼,“以身相许?你和我?”

许玉潋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词能用到自己身上。

但他看着宁肃羽那副认真的表情,又好像他们之间真能有那种关系似的。

许玉潋实在有些别扭:“肃羽……你不能因为生气就乱说,这和我们现在说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这就是我现在不高兴的原因。”

宁肃羽说,“只是家族兄弟的身份没办法一直陪着兄长,就如同明日你要去到国师府,我却无法跟随你一样。”

“我想长久的,留在你身边。”

男人宽阔的肩背不知何时沉了下来,呼吸贴近,阴影将宁肃羽的轮廓修饰得极为深邃,许玉潋突然发现他和初见时相比,似乎又长高了很多。

距离太近,能嗅到男人身上浅淡的草木气味,是长期熬煮药物留下的痕迹。

许玉潋试图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离宁肃羽远一点,但刚一用力,别说手指了,整个人都快被宁肃羽揉进了怀里。

“我只是帮了你一次而已,这算不上什么,而且我早就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了。”

许玉潋终于意识到宁肃羽不是在开玩笑,忙道:“若你是为了救命之恩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的没必要。”

蝴蝶和人类怎么能相配呢?

若不是不太好意思,许玉潋真想说一句异想天开。

“我不是。”

“换了任何人救我我都不会这样。”宁肃羽嗓音艰涩得厉害,丝毫不顾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立刻反驳道,“那都是我想陪着你的借口。”

许玉潋哑然,纤长的眼睫轻巧地翘起来,懵懂问道:“现在你不就陪着我吗,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宁肃羽意义不明地抬了抬嘴角,答他:“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否所有妖族都如此,明明总是处于上位的年长身份,说话做事却因为久居山野之中,浑身浸染着未经人事的稚嫩。

过于反差,也过于好拿捏,叫人见了,第一反应总是会忍不住掺杂些上不得台面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