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远哀吟着的风,从一副副钢铁胸膛间穿过, 带着斑驳的铁锈味, 将咫尺间的黄昏碾碎融化。
恍然间,雪茸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幽灵,迷茫地飘荡在钢铁的坟场中央。直到身下的白?狼变回了人形,自?己顺势掉进他的怀里,又稳稳站回了地上, 他这才回过神来, 像是一只险些飘出天际的风筝,在断线的前一刻被人牢牢地牵了回来。
此时?, 他们?正藏在一间空空如也?的库房里,这里原本停留着数十辆巨大的蒸汽卡车, 此时?得知有?人谋反的消息, 立刻倾巢出动,将那锅炉团团围住、守得个?水泄不通。
眼下总算是找到了个?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地, 两个?人拖着一身疲惫聊了会?儿天,最终选择歇歇脚, 好好休整一番。
两人悄悄躲进阴影中, 雪茸总算松了口气,靠坐在墙根下,取下了腰间别着的水壶, 先是闷头喝了几口,接着又递给闻玉白?喝。
水壶递过去的时?候,雪茸才想起那人脸上还戴着口笼,便有?些好奇问道:“你平时?都怎么吃饭喝水?”
之前虽然相处机会?颇多,但那人大抵是出于某种微妙的自?卑心理,吃饭喝水之类会?提示他口笼存在的行为,他都会?选择偷偷避着雪茸开展。
现在,这口笼已?经成为他们?之间关系的一种象征,再限制不了他分毫,于是他的别扭、自?厌,便也?就一并消散了。
闻玉白?耸耸肩,仰头举起水壶,就这样隔空将水倒入口中,倒也?没有?溅出半滴水花,也?没沾湿口笼半分,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让雪茸想到了画本上那些东方大陆里,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作对的酒仙。
那人喝完水、盖好了壶盖,这才开口道:“吃饭的话会?用?刀叉,切成小片,可?以从笼子间隙递进去。”
雪茸想象着比画了一下,惊叹道:“那你岂不是不能抱着一整根胡萝卜生?啃了?这样太憋屈了!”
闻玉白?无奈地笑了笑:“是这样的,不过倒也?正好合乎某些东方人的礼节,细嚼慢咽。”
一想到胡萝卜不能直接啃只能吃薄片,雪茸就忍不住摇头:“了无生?趣的人生?呐。”
说完,他又侧过脸来,伸手摸了摸闻玉白?的口笼,口吻是甚为罕见的温和与耐心:“以后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可?以把杯子递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水,也?可?以用?刀叉和筷子大块大块地吃肉,你可?以不用?压抑自?己的欲望,痛快地做一切想做的事。”
看见闻玉白?柔软下来的目光,雪茸也?顿了顿,顺势再一次宣示主权:“是我批准的,我给你绝对的自?由。”
闻玉白?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伸手盖住了雪茸的手掌,隔着他的温度,轻抚着那冰冷的铁笼。
“遵命,主人。”闻玉白?引着他握住那铁笼的锁链,再一次向?他表达忠心,“记得把绳子牵好,别把我弄丢了。”
雪茸的嘴角立刻藏不住地扬起来,伸出指节拨弄起那被视作狗绳的锁链:“放心。我会?看管好你的。”
逗了会?狗后,雪茸便觉得眼皮子发沉,又累又困,便趴在闻玉白?的腿上睡着了。
在这种鬼地方,又经历那些个?鬼事,睡不好是应该的。雪茸只觉得全世界的梦魇都齐刷刷地压了过来,逼着他看见了白?骨、血尸、惨叫的活人和兔子,最后,一截冒着森森鬼火的列车轰然撞进了他的梦里,一瞬间跟零件、残肢一起飞溅出来的,便是一阵刺耳的惨叫“救救我!!”
雪茸整个?人惊得一个?抽搐,双腿使劲儿一蹬,差点儿从闻玉白?的怀里飞了出去。
闻玉白?也?猜到他是被梦吓到了,赶忙伸手顺着他浅金色的发丝,又小心地揉了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