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自己的房子边,低矮的草丛成片地倒伏着,显然是经历了一场肆无忌惮的碾压和?践踏,不远处的树根下还?留着士兵经过时?,遗留下来的垃圾和?食物残渣。
莱安在远处的一片空地边发?现了大片的血渍,还?有自己制服上脱落的口子,再往后,便?是杂乱无章的脚印了。
看来沙维亚也尝试着逃离,他很厉害,他逃脱了很远很远,远得让莱安光是到达此处便?彻底没了力气。
他倒在那片血迹旁,一手?握着胸口那只小老虎,无声无息地躺了好久好久。
直到天空忽然下起濛濛细雨,莱安那近乎飘离出体外的精神终于被淋湿、重回了体内。
他颤颤巍巍支起身子,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直到雨飘进?他的眼睛里,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
也不过是起身的一瞬间,他面上的迷茫、疲惫、瞳孔,就又统统被掩藏了起来。方才还?颤抖的四肢,在肌肉绷紧的一瞬间便?有力起来。
他拿出沙维亚临走前塞进口袋里的地图,确定好方向,望着山脚下的朦胧云烟
南下。朝着原定的方向前进?。
“所以,原定的方向是哪里?”
几日前,机械之心的锅炉旁的一辆蒸汽车中。
雪茸听完了卡尔文的讲解,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大半,终于开始关心起了自己的前程。
“你们特意把我单独带出来,总不可能殊途同归,最后还?要把我送进?笼子里、跟他们一起当燃料吧?”雪茸伸出手?指,轻轻卷动着假发?的发?梢,目光却一直定格在那冒着森森鬼火、宛如巨大幽灵般的锅炉之上,“你原本是打算带我去哪里?”
卡尔文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之中,突然被雪茸置身事外的话?给?打断了,便?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人好奇怪,难道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害怕吗?”
雪茸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那锅炉,语气十分平静:“难过和?害怕有什么用?现在可没有时?间纵容自己情?绪化。”
卡尔文知?道那人根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再有心情?跟他辩驳,只嘀咕了一句:“你们母女俩可真?都是怪人。”
听到这里,雪茸终于忍不住皱起眉:“你和?我母……你和?艾琳很熟吗?”
他想尝试着称呼艾琳为“母亲”或者“妈妈”,但这生来便?在他人生中缺位的角色,让他很难想象其真?实存在,喊到嘴边却又没能说出口,只能用旁观者生分的语气,直呼她?的名字。
但他又确实很在意关于艾琳的一切,倒也依旧和?母亲这一层关系无关,对他来说,艾琳的事情?也和?不久前的机械之心一样,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一定要解开的谜题,仅此而已。
听到这里,卡尔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很显然,他面对艾琳的问题不如像其他事情?那般坦然。雪茸等了很久,也没能从他嗫嚅的嘴中听到答案,到最后他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一直没带你过去,也是想多给?你拖延一些时?间的……”
听到这番话?,雪茸的右眼皮不由地跳动了几下。他想起来许济世那老狐狸经常说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瞬间觉得晦气无比,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皮和?许济世的嘴一起撕了。
他抬起手?,强行按住了自己还?在跳动的右眼皮,然后波澜不惊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会死?”
或许是机械之心的真?相已经给?了他心理铺垫,或许是面前那列车里大量的冤魂让他心生麻木,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闻玉白就在这岛上,打心眼儿里笃定自己不会出事,所以谈论到自己可能会“死亡”的结局,雪茸的语气坦然淡定的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