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分。
黑球第二次进袋时,马托的脸色开始变了,周围的人也开始露出惊奇的目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包括一直在舞厅和草地那边转悠的东方婉也走了过来,望着家明与球台,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从一开始自己邀他出来,到买衣服、舞会,不管干任何事情,他一直都没能给人多少的存在感。混在人群之中,他实在显得有些平凡,外表和气质上都毫无特殊之处。然而在此时,这股气质已经完全改变了。
目光盯着球台,精确地计算、俯身、击球,此时的家明仿佛已经全然变成了一名最职业的台球选手。连带他身上那件平凡无奇的西装,此时也仿佛变得更加挺拔起来,整个球台边的气氛,仅仅因为他一个人,变得格外凌厉。
这个……就是素言姐教导后的结果么……
红球、黑球、红球、黑球……斯诺克的规定是进一个红球,随后进任意一个彩球,而以进黑球的分数为最高,算起来,如果一杆清台,最高分是一百四十七分,对于职业选手来说,一杆过百分的次数是衡量实力的标准,而看家明此时的态度,他显然就是在有条不紊地朝一百四十七分的这个目标前进。当黑球进到第六次时,记分牌上已经有了四十八分,球台周围围满了人,挤在不远处两位黄家的表姐瞪大了眼睛,俨然是在看她们从未见过的外星人。
四十九分。
五十六分……
五十七分……
待到黑球第十次进了洞,拿到八十分时,家明终于有了第一次的失误,红球没有进,然而白球贴着红球,停在了一个最刁钻的角度上。不过,一杆的最高分数一百四十七的斯诺克,除非接下来家明不断地犯规扣分,否则马托已经没有了任何赢的机会。
吐了口气,家明向着满头大汗的马托抬了抬手:“轮到你了。”
以家明方才表现出来的水平,犯规几乎不可能。于是接下来这一杆,马托没能将红球打进去。
抱着球杆从旁边站起来,家明开始收尾。
台球桌一旁,雅涵静静地看着,俨然失去了魂魄。
没有人可以想象,她有多珍惜与家明之间的这段感情。
冷战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也快两个月了,当初提出不再说话不再来往的是她,此后家明幸福快乐地与灵静与沙沙生活在一起,她却一个人躲在黑暗里让寂寞与痛苦啃噬着内心。
在学校用庞大的工作量将自己淹没,不代表就能真的忘记这些东西。超负荷的工作与每晚的失眠使得她在七月初病情复发了一次,她在冷冰冰的医院里回想着去年家明他们将她送来医院时的情景。那时家明热心地帮她摆平了被逼婚的境况,他、灵静、沙沙也是每天每天的轮流来看她,那时他们是好朋友,现在他们是花心男和可耻的情敌。他们三个人幸福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她却只能想着这些东西,然后心痛到哭出来……她还能怎么样……
只能一直哭一直哭,一直一直不停地哭……
病愈之后家里人不让她再管学校的任何事情,让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回忆,然后马托来了,对于这个在剑桥还算照顾她的学长,她是感激的。当初一个人去剑桥等于是离家出走,没有家里人的支持,学校的这些本国同学帮过她很大的忙,并非是物质上的,更多的还是在精神上,所以她一直铭记着这些事。
马托对她有意思,她或许能够察觉出来,但当然不可能直接就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那样也太臭美了。更何况,有人每天每天的上门,她又不得不接待一下,晚上回忆、哭的时候也不敢哭得太厉害,免得被人看出了红眼圈,在这一点上说起来,马托对她反而有些积极的意义――她毕竟是保守的女性,像那时直接在校长面前说“我失恋了要请假”,此时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