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呀,他是干嘛来的?

“爹,您净打岔。”怀安重新关上门,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聿倒也不瞒他,敲敲案头的邸报。

怀安已经许久没看邸报了,一看之下险些惊叫出声:“谢伯伯遇刺了?!”

沈聿点点头:“在平江府的行辕中遇刺,被人持火铳中伤小臂,随后签押房起火,所幸人没有大碍。”

怀安松了口气,又问:“是谁做的?”

沈聿摇头道:“朝廷必会下旨彻查,但巡抚代天巡守,出了这样的事,有损朝廷威仪,多半会被归结为□□作乱之类。”

怀安唏嘘道:“这也太疯狂了!”

正如沈聿所料,谢彦开遇刺一事草草结案。

而出乎意料的是,六月庭议,少数服从多数,将南直隶巡抚谢彦开调回京城另有重用。

沈聿知道,谢彦开触及了江南士绅的利益,连性命都险些丢在任上,调离几乎是必然的结果。只能等他回到京城,再从长计议。

……

高耸的官船平稳行驶在运河上,阳光破开云层,天地间透亮了起来。

谢彦开独自一人站在船头,眺望岸边辽阔的平原。他是癸丑科状元,翰林清贵,本应一路坦途,却外放七年,做到一省巡抚,本以为仕途就此改写,谁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京城。

七年的努力,不及朝中的一只大手,轻轻一拨,便能翻云覆雨。

“爹。”

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谢彦开转身,关切的说:“韫儿,甲板上风大,你怎么上来了?”

谢韫穿着鹅黄色的小袖短袄和马面裙,水蓝色的缎面比甲,一袭乌发束在脑后,明眸慧黠,朱唇皓齿,牵起嘴角,脸颊上便有梨涡浅浅。

“我都已经大好了。”她说着,步伐轻盈的转了个圈:“不发烧了,也不做噩梦了。”

谢彦开松了口气:“甚好。”

江南民风开化,谢韫近两年时常一身男孩儿打扮,跟在父亲身边,帮他料理衙中琐事。

随着泉州开海,谢彦开大力发展丝织业,在平江等盛产生丝的府县,丝织厂、棉纺厂如雨后春笋,省内其余州县,也围绕丝织行业兴起了不少下游产业。

为了维护工商业的发展,谢彦开多次严令各府,耳提面命,除了朝廷规定的商税以外,严禁胥吏骚扰商户。

谢韫还在织坊聚集的州县开了几间私塾,招收纺工、织妇的子女入塾,千家万户的机杼声配上朗朗书声,一派欣欣向荣。

与此同时,清丈田亩的工作还在继续,南直隶毕竟承担着天下三成的税收,“清田均赋”尤为重要,可是这一政策到了平江府,根本推不下去,即便现任平江知府换成了人人谈虎色变的赵淳,也无济于事。

一个月前,谢韫陪父亲巡视平江,实则是亲自坐镇,协助赵知府强行清丈田亩。

说来也巧,行辕物品杂乱,谢韫顽皮之心顿起,溜进父亲的签押房想偷回自己的短铳拿去玩。

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便捧着短铳躲在了书架后面。

只见父亲和一名巡抚衙门的参议进屋,两人拿着算盘账册低声讨论着什么,那名参议似乎想向父亲行贿,两人发生了几句争吵,父亲抬脚准备出门叫人。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忽然从靴中拔出一把火铳,朝着谢彦开开枪,子弹擦破了手臂,谢彦开惊慌躲避。

再一声枪响之时,倒地的却是那名参议。谢彦开循声望去,看到书架之后举着短铳瑟瑟发抖的女儿,铳口冒着黑烟,显然是她情急之下开了一铳。

却见那参议只是伤了大腿,拖着伤腿从血泊中站起来。

因二人有要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