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待她回到将军府,已是三更天。
迟清鸢看着空荡的府邸,再次转身回了祠堂。
祠堂上,祖宗牌位林立。
父亲迟佑,于大朔国二十一年,于北疆诸国死战,身陨!
母亲林徽,随军被俘,自刎于敌军阵前!
长兄迟承恒,于大朔国二十三年,抗击南桑侵境,身陨!
十万迟家军,至今唯余一万三千人!
她心口沉痛难忍,‘嘭’的一声,跪在灵牌前。
“不孝子孙在此叩求诸位先祖庇佑,护佑迟家血脉,护佑边境众将士,平安归来!”
她重重磕下头去,发出沉闷声响。
她曾听闻,只要叩首九百九十九个头,就能让神明听见自己的愿望。
祠堂内,她一句一句哀求,一下一下叩首。
待她停下时,正好磕了九百九十个头,额间一片血色夺目。
灵前石板,已然沾染鲜红。
迟清鸢撑着身子站起身,却脚下一错
咚!
供奉桌上的香炉,沉沉砸在地面上,犹如丧钟!
寒风从门缝透过,吹起层层余烬。
一瞬间,迟清鸢面如死灰,几乎是强按下不安将香炉归位。
还没回神,就听吴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姑娘,不好了!听闻摄政王下令,不许户部拨粮草军需给边境……”
话落,迟清鸢心一沉。
她强撑着不适,走出祠堂:“他如今在何处?”
见迟清鸢额上血痕,吴明怔了瞬才回。
“回二姑娘,摄政王这几日夜夜宿在烟花柳巷中,据传……他一直在找与周姑娘相似之人。”
迟清鸢静默一瞬,将心中刺痛压下。
“带我去,寻他。”
迟清鸢跪在王府门口,雪在她肩头落了一层。
侍卫眼中闪过不忍:“迟姑娘,请回吧,王爷下过令,不见迟家任何人。”
迟清鸢眼神一黯,嘴角泛起苦涩。6
曾几何时,无论她何时出现在这里,赵宁铎一定会见她。
他会急急将手炉往她手里塞:“天寒地冻,以后都该由我去寻你。”
可如今,哪怕她在风雪中苦等一夜,也得不到他一个侧目。
迟清鸢重重咳嗽两声,高声开口:“臣女请摄政王拨粮,支援边境!”
见劝不动,侍卫叹息一声,随她去了。
迟清鸢整整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
王府的门忽然打开。
赵宁铎一身黑色狐裘,高冠束发走了出来。
迟清鸢眼神一亮,连忙开口:“摄政王,臣女求您派兵……”
“事关朝政,轮不到你来教本王做事。”赵宁铎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赵宁铎踏上马车时,望着雪地里的身影,以及她带血的额头,心底那抹不舒服却如细藤缠绕心头。
马车渐远,迟清鸢就这样顶着一张冻到惨白的脸,孤零零地跪在原地。
空气里,隐约飘来:“还请迟姑娘勿要纠缠本王,如此,只会徒增厌烦。”
吴明咬牙将迟清鸢扶起:“二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另寻他法吧。”
迟清鸢垂眸:“如今陛下龙体垂危,除了他,无人能救二哥和大姐。”
“若连我都放弃了,还有谁会在乎哥哥他们?”
一连半月。
赵宁铎总是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见迟清鸢,一盘糕点,一方砚台,一副名画,她仿佛不知疲倦的出现在他身边。
赵宁铎有时会莫名心软,可念头一起,便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