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河水清澈,波光粼粼,倒映着少年高瘦的身影,像这林中的一棵树,根扎进土壤里,树干肆意生长,高大安静,不动不摇。
回县里的路依旧只有呼啸的风,摩托车停好,他们并肩往巷子里走。
虞北棠看眼时间说:“对不起,害你今晚没上成班。”
林庭樾默然摇头,在说没事。
安静走一段,地面赫然出现一滩血迹,像一簇巨大鲜红的曼陀罗花,鬼魅地摇曳着,提醒她不只是害林庭樾没去上班,还害死一条狗。
恶魔的警告一字一句在耳边重复:“在这风絮县干爹干妈也救不了你,找谁都无用,老子耐心快被你耗尽,最后两天,还是想不开就别怪我了。”
真的找谁都无用吗?
虞北棠的目光地落到林庭樾身上。
不可以再去打扰他。
不可以!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疯喊着。
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不找林庭樾,两天后怎么办?除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种声音吵到赵生家楼下。
林庭樾停步往里面指了下,拿手机打字:【好梦】
“你也是。”虞北棠拐进楼门,扭身回看,路对面林庭樾拐进楼道消失了,她的双脚先大脑一步做出决定,朝着对面楼门飞快跑去。
追上林庭樾时险些摔倒,摇晃间,林庭樾扶住她手腕,身体站稳,他的目光就跟过来,“跟着我干什么?”
一路上两个声音不停在虞北棠脑中吵架,然后就追了过来,究竟要做什么,她一时也答不出,像海难遇害者,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奋力挣扎,渐渐的四肢脱力,濒临死亡,快要沉入海底时远处漂过来一块浮木,她用尽全力抓着那块木头,是求生本能。
沉默似初冬的寒气,在空气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不说话,林庭樾迈步上楼。
虞北棠不声不响地跟着,到了三楼,林庭樾拧开门锁,开门进去。
她随着那身影也要踏入,“砰”一声,脚尖踢到铁板,门关上了。
非亲非友,亦非解救众生的圣人。
况且林庭樾自身情况艰难,不想引火上身惹麻烦,实属正常,拒她在门外没有错。
希望如泡沫破碎。
虞北棠一颗心沉到谷底。
两天后该怎么办?
她已经想不出办法,无力感如巨浪冲来,她靠着墙壁滑坐到地面,双手抱住膝盖,头埋进去。
感应灯灭了,黑暗袭来,吞没清瘦的身体,年轻的灵魂。
久久无声。
突然。
铁门打开,强光涌入。
她的肩头被人抓住,一把扯进房间。
虞北棠不适地眯眼睛。
林庭樾松开她,指了下书桌上全新的男士T恤,又指浴室门。
她垂眸。
胸前沾满血,如同残忍的凶手。
是该洗洗,虞北棠抓起林庭樾的衣服走进浴室。
出来时,林庭樾在厨房。
她穿着男士T恤,坐到桌前,环视四周,这只有一床一桌一柜的简易出租屋和上次来有了点细微的变化,那遮不住人的薄纱窗帘,换成了遮光帘,外人无法再窥探。
桌面依旧一尘不染,展平的练习册上有未写完的题,一旁的验算纸上,字迹潦草,还有多处顿笔的黑点,写字的人似乎心烦意乱,难以专注。
虞北棠正胡乱想着,空气里飘来香气,一碗冒着热气的蔬菜煎蛋面放在她面前。
她一直在耍心机欺骗的人,在无人知晓的深夜,帮她埋掉狗,又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面香四溢,吃进嘴里却苦涩难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