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这辆黑色轿车,在夜晚八九点停在栾树下,又在第二天清晨,阳光尚未落到栾树上时,离去。

轿车里,防窥膜下。沈宗庭透过车窗,看着女孩和另一个男人道别的倩影。

他常穿的柴斯特大衣被扔到一旁,柔软的面料吸饱了香烟的气味,带着薄荷清透的凉。

平安夜前的夜晚,严正淮约孟佳期出去。这次他选的是民交巷的酒馆,红顶的小洋楼,拱形的玻璃花窗。

这晚她喝了Petrus Pomerol红酒。酒液入口,清爽的刺激感直漫到后脑勺。就着红酒她尝了马苏里拉奶酪和姜味饼干,还有圣诞老人造型的巧克力。

她谈性很高,聊了她这些年创业的经历,严正淮听得认真。这时她是主角,而他甘愿做她的配角。

最后她醉了,沉沉睡去。

严正淮抱她去了附近的安缦,放她在洁白干净的床单上,静静看她睡颜。

她连睡着时也这样好看。

此前,从未有一刻,他能离她如此近。

约摸四五点时,孟佳期清醒了。她被一只蚊子咬醒,也不知寒冷冬夜,哪里来的蚊子,咬得她细嫩的脖颈一阵痒,她忍不住抓了抓,抓出一道红痕。

严正淮睡在沙发上,听见她走过来的脚步,也立时醒了。

她说要回去。

严正淮二话不说,让司机开车,他和她则坐在迈巴赫的后排。她细嫩的手指放在棕色椅垫上,泛着冷白色泽,看着就知道小手冰凉。

有一刻,他很想握一握她冰凉的手。

他的手像要扑食猎物的豹子,又像犹豫着要不要搬运食物的蚂蚁,伸出触角,在棕色椅垫上寸寸推进,既想清醒克制,又想彻底沉沦。

终于,他大掌覆在她手背,宽大指节挤入她指缝,以他手心触碰她手背的方式,和她相握。

握住的那一刻,严正淮想,其实这样的十指相扣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不能在这个姿势下回扣他。这样,他也不必去猜想,她是“不想”扣住他,还是“不能”。

这是长久以来,他们第一次的主动接触。

孟佳期怔了一下,没有拒绝。

其实,刚刚在洋楼里,她从大床上下来,赤足走出客厅,看到严正淮穿着衬衫在沙发上睡着,浓密发顶朝着她的方向。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日子本该是这样,有种踏实感,就像每一步,都踩实在地面。

而不是同和沈宗庭那样,一时飘在天上,一时坠入谷底,一时她成了羽毛在飞在飘扬,一时她零落成尘。

他们手心对手背的相扣,一直持续到下车。

“期期,我等不及明天见。”分开时,严正淮低声说。

“我...”她怔怔看他,忽然觉得他很委屈。明明他是在自己生命里也那么骄傲的人,却在她这里这么卑微。

“你什么都不用说。”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她唇前。此刻,他不要她说出拒绝的话。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松开扣住她的手。

孟佳期习惯了严正淮目送她回家。可没有哪一次的目送,比这次让她更酸欣交杂。

她倚靠着院门口立了一会,心想,也是时候move on了。她不可能惦记沈宗庭一辈子的。如果不是他忽然发邮件过来,她就要忘记他了。

这样想清楚后,她穿过门前的栾树,走进院子。

清冷干燥的空气里,有淡淡的乌木香,沉郁的,冷而凉的洁净气息,被掩盖在烟草味下。

闻到这气息,她颈后细腻肌肤上的毛孔好似都要张开,要颤栗。

是沈宗庭身上的气息。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为什么在这里,会有沈宗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