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的补偿，就是施舍般回到她身边吗？

“血我可以献，补偿就不必了。”

她平静地说，转身跟着护士去抽血。

针头刺入血管时，她望着鲜红的血液流入血袋，忽然想起新婚那年她发高烧，顾禹迟连夜背着她跑了几里地去医院。

那天也是这样的采血针，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说：“别怕，媳妇儿，我在这儿。”

如今，她的血却要流进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滋养他们的孩子。

接下来几天，林绾柔在家休养。

她透过窗户，看见顾禹迟连部队都不去了，每天拎着保温桶在家和医院之间往返。

今天炖鸡汤，明天煮红糖鸡蛋……

曾几何时，她感冒卧床，他也是这样守在灶台前，变着花样给她补身子。

周雪芙出院那天，整个家属院都飘着奶糖的甜香。

顾禹迟抱着喜糖罐子挨家挨户分发，向来冷峻的眉眼染着掩不住的笑意：“雪芙怀孕了，吃颗喜糖。”

“恭喜恭喜啊！”

“这下可算盼来孩子了！”

他笑着应和，眼角眉梢都是将为人父的喜悦。

最后才走到林绾柔面前，递糖的手有些迟疑：“弟妹……”

“恭喜大哥。”她接过糖，笑得恰到好处，“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顾禹迟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样的祝福太过得体，得体到让他心里发慌。

自从“顾禹迟牺牲”后，林绾柔不是哭就是闹，何时这么平静过？

可不等他多想，周雪芙就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娇声道：“沉越，不是说好请绾柔吃饭吗？”

为了感谢林绾柔献血，周雪芙非要请她吃饭。

她再三拒绝，却还是被拉上了车。

国营饭店里，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三位里边请！”

她目光在顾禹迟和周雪芙之间转了转，笑道：“两位真般配！”

又看向林绾柔：“这是您妹妹吧？长得真标志。”

顾禹迟一怔，还没说话，却听林绾柔已经温声答道：“对，我是他妹妹。”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他心里。

可看着周雪芙微微隆起的小腹，他终究没有纠正。

第三章

点菜时，他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不要放香菜，少油少盐，酸辣口的……”

全是周雪芙的喜好。

直到服务员问“妹妹想吃什么”，他才恍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林绾柔。

“我都可以。”她低头喝茶，热气氤氲了眉眼。

菜上齐后，林绾柔机械地一粒粒扒着米饭。

直到喉咙突然发紧，她才惊觉碗里的汤圆是芝麻馅的

她对芝麻过敏！

曾经顾禹迟记得她所有忌口，连食堂打饭都会特意叮嘱不要芝麻。

现在他却点了整盘芝麻馅汤圆。

“绾柔？”周雪芙注意到她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顾禹迟这才抬头，看清她泛红的脸颊后猛地站起来：“你吃芝麻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林绾柔眼前发黑。

恍惚间，她看见顾禹迟朝她冲来，却在半路被周雪芙的痛呼拦住：“啊……我肚子好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看着顾禹迟僵在原地，目光在她和周雪芙之间挣扎。

最后，他抱起周雪芙，临走前对服务员匆匆交代：“麻烦送我妹妹去医院。”

“同志？同志！”服务员惊慌的呼喊越来越远。

而她也模糊了意识，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