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襄不再看剩下的芝麻丸,重新翻开刚刚写了一半的折子。
原本做这个丸子就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阿远这小子一力撺掇的,皆因上次齐襄胃疾一日发作了两回,第二回是吃了多余的两枚芝麻丸,好得颇快,阿远记下了,觉得这是个好东西,愣是寻郎中要来一个自觉大差不差的方子,去让后厨原样来做。
现下差之远矣的味道仿佛在证明,和光楼少东家的厨艺果然名不虚传,连搓个药膳丸子,都能令人唇颊留香。
而不像方才吃的那一口,刚一咬开,就溢出纠缠的清苦。
阿远愁眉苦脸地端着空药碗退下了,独留齐襄一人在桌案后忙碌至深夜方歇。
以至于就寝之前,胃脘再度开始隐隐作痛。
齐襄不愿听阿远唠叨,也知道阿远这小子实则是自己母亲留在身边的小眼线,他近日频繁发病,届时被这小子写进信中送回西北,徒惹母亲担忧。
于是他轻车熟路地裹被上床,生生忍了。
半月后,城中的沙戎余孽已清理干净,几个里通外国的叛徒顺利揪出,下了大牢待审,还有一些后续的扫尾工作,由皇帝下旨,转挪给了东厂负责。
虞九阙虽早就知晓平北侯还朝,到了这一日,才是头一回见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大雍良将。
两人一并从御书房出来,同行了一段路,聊得不少,到了僻静处,虞九阙果断请他借一步说话。
话题当然关于秦曦。
独生的哥儿,虽未溺爱,也是捧在掌心里宠大的,虞九阙不能容许他有任何一点的闪失。
上回险些遭绑,就已经令他和秦夏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话头正巧是从那日的绑架事件挑起,最后落在敦亲王的寿宴当日。
“家中哥儿归来后便说起在王府花园偶遇‘将军’一事,下官还要代他给侯爷赔个不是,哥儿年幼,想必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侯爷海涵。”
齐襄抬手虚扶一把,未应虞九阙这个礼。
只说那日确是偶遇不假,恰逢旧疾发作,幸得秦曦相助,碍于种种,还未回礼致谢,末了不忘客气夸赞道:“令爱急人之难,可见心思纯善,督公教子有方。”
明人不说暗话,虞九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含笑回了句“不敢当”,便先行告退。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怎知没过多久,大长公主府还真送了礼来。
正逢余竹来督公府做客玩耍,看见了那摆满一桌的礼物匣子。
“这都是平北侯送来的?好家伙,曦哥儿你要羡煞多少人!”
秦曦无奈道:“这都是看在我小爹的面子上送来的罢了,官场应酬,你又不是不知。”
在不知情的众人眼里,平北侯是不日前刚刚进京,此番是为见证羟国公主的册封典礼,典礼上,两国使臣将再行签订一份通商互惠的国书,可保两国边境五十年安稳。
余竹身为官宦人家的哥儿,从小也是照着大家主君的模样教导的,对这些人情往来如何不知。
虞九阙在朝中是何等地位,哪怕是当朝天子都要给三份薄面,平北侯也不能例外。
秦曦一边拆着礼物匣子,一边道:“加上过去我爹爹和小爹曾为西北军筹过军费,捐过棉衣钱粮,或许是看在这份上,侯爷才多备了几样礼,连我也周全到了。”
为了不显得突兀,还打的是生辰礼的名号。
早一点晚一点的,总之是个说头。
这也在情理之中,督公府人丁单薄,两个主子上无双亲,膝下只一个独苗,独苗本苗还曾得先帝赐名,再怎么样也不该略过。
“侯爷备的礼八成不一般,说不定有西北来的稀罕物呢,我今日来得巧,你快打开,我也沾光瞧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