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在被子下从身后搂住他,宋星阑闭着眼,问:“要起了么?”

“你怎么醒了?”宋谨侧过头看他,“你睡吧,我收拾一下,等会儿唐闵在小区门口等我。”

“又是唐闵。”宋星阑皱了一下眉,说。

宋谨觉得有点好笑:“我早跟你说了他也是伴郎。”

宋星阑有起床气,这是宋谨这段时间跟他睡在一起后才发现的,之前宋星阑失忆的时候,每天早上精力充沛喜笑颜开,宋谨完全想不到正常的他初醒时是这种样子。

“什么时候结束?”宋星阑把手臂收紧了一些,问。

“晚上八九点吧。”宋谨顿了一下,问,“你来接我吗?”

他这句话的意思并非询问,其实是一种微妙的暗示,有点撒娇和哄人的味道。

宋星阑仍然闭着眼,但眉头显然舒展了些:“嗯。”

“那我起床了。”宋谨将腰上的手挪开,被窝很暖,他想了想,转过身去,摸了一下宋星阑的头发。

宋星阑抓住他的手,送到嘴边很轻地亲了一下,然后说:“走吧。”

“嗯。”

真的是很兵荒马乱的一天,宋谨忙得几乎没吃上饭,但具体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在去酒店的路上,唐闵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疲惫地喘了口气,说:“恐婚了。”

宋谨打着方向盘,笑了一下:“马上就能见到伴娘了。”

唐闵笑起来:“算了吧,重新开始谈恋爱更累,以后再说。”

凭唐闵的条件,追他的姑娘大把,但这几年下来,宋谨没听说他哪个女朋友是谈了超过半年的,四个月都稀奇,唐闵对此给出的解释是:不适合就赶紧分,不能耽误女孩儿寻找真正的幸福。

说他渣,好像严重了点,毕竟没劈腿没玩弄别人的感情,但说他不渣,好像又过于给他脸了,毕竟他分手的时候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确实太伤人心。

“倒是你。”唐闵转头看他,“家庭方面的,就算是……跟男人在一起,你家的状况,应该不会给你造成太大压力吧?”

宋谨看着路前方,说:“没有,我连爸妈都没了,能有什么压力。”

“所以这就很简单。”唐闵说,“只要你身边的那个人对你好就行了,感情稳定点儿,比什么都强。”

宋谨沉默了几秒,说:“嗯,我现在挺好的。”

称之为男朋友的那个人,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这层关系在从前堪称荒诞绝伦,但到了现在,反而更像是一个奇异的保护壳。宋谨时常觉得不真实,但又很明确地知道,他可以因此闭着眼睛栽进去,什么都不用怕。他太了解宋星阑了,他的弟弟恨一个人的时候,永远出手果断狠毒,比如几年前受罪的自己,还有在异国生死不明的宋向平,但一旦转变,宋星阑的偏执,其实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宋谨很大的安全感,前提是他不再伤害他。

正常情况下,宋星阑的占有欲恰好填补在了宋谨心里那块渴望被人依赖的缺口上,明明是两种不相同的感情,却偏偏就是能严丝合缝地扣紧。他们果然是亲兄弟,各自被家庭摔出来的残缺,最终只靠彼此补救。

婚礼结束时九点多了,不少客人还留在宴厅没有散,宋谨作为伴郎,替何浩挡了不少酒,他长得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又没有唐闵会迂回推拒,不出意料地就被灌多了。

“我找人送你回去。”何浩扶着宋谨,说,“谨,真的,好兄弟,话不多说,以后你就是我孩子的干爹。”

宋谨歪歪扭扭地挨着桌子勉强站稳,说:“你太客气了……”

唐闵也伸手扶他:“真喝多了,先送你回家吧。”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宋谨晃了晃脑袋,摸出来,屏幕上的字好像都在摇摇摆摆: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