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美娜故意挑理:“听起来,您好像更喜欢小时候的我……”
“那是当然。那时候我还年轻,身体健康,你走到哪我跟到哪。现在呢?多走几步路都喘,只能让你一个人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我想,要是我的娜娜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要是她学别人家的小孩报喜不报忧怎么办?要是有人把她带坏了又该怎么办……”葛慧珍的声音逐渐哽咽。
“外婆放心,我不会的……”至于不会什么,是不会被欺负还是不会学坏,金美娜模棱两可。去京城学画的谎言,早已使她丧失了对外婆下保证的资格。
海市国际机场,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提醒飞往京城的乘客准备安检,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去吧。”葛慧珍掖了掖她耳畔的碎发,又紧了紧她的围巾,面带微笑,“好好学画,争取考上中央美术学院,成为大画家,让外婆在那帮老朋友面前长长脸。”
金美娜点头,“我不在身边,您要保重身体,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坚持锻炼,如果不舒服,一定要立刻……”
葛慧珍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挥手赶她走:“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小姑娘家啰嗦死了!”
金美娜背着葛慧珍准备的一大包海市特产小吃往走向安检通道。
快要轮到她的时候,外婆站在隔离线轻声唤她,她回头。
葛慧珍点点手机,朝她挥手。
金美娜点开手机,只见外婆给她发来一则消息∶「囡囡,外婆说希望你成为大画家给家里长脸是开玩笑的,我只希望你平安、健康、快乐,堂堂正正做人,脚踏实地做事,做一个有风骨的正直的人。祝福我的宝贝此去京城,诸事顺遂,得偿所愿。」
泪水一滴滴落在屏幕上,弄花了上面的文字,她咬唇抬头,哑声喊着外婆,却只能看到葛慧珍渐行渐远的背影被人流吞噬。
胸中激荡着一声声振聋发聩的诘问,每一声无不提醒着她与魏哲扬的自私荒谬。她回想着外婆瘦小苍老的身影,整个人突然被一种宿命般的巨大悲怆笼罩,泪水汹涌,抬脚欲追,前头已经通过人脸识别的男人眼疾手快地回身,一把拽住她。
魏哲扬一手紧紧牵着金美娜不放,另一手夺过她的登机牌,对工作人员笑了笑,说我们是一起的。
工作人员核验后立即予以放行,金美娜被高效流动的队伍推着往前走,事已至此,无法回头,她的情绪有所平复,泪水也在魏哲扬的安抚下渐渐止住。
魏哲扬接过金美娜的背包,哄道,宝宝,等到了京城,我先带你玩几天,再去山城。京城是首都,历史厚重,经济发达,好玩好看的地方比海市还多,你一定会喜欢。
金美娜轻轻点头,不甚期待的样子。
二人登机落座后,魏哲扬把脸往美娜胸里一拱,然后委屈巴巴地抬起来,脸靠着她的肩膀,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后悔了,又想抛弃他了。
明知他是故意扮可怜博取同情,金美娜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魏哲扬发火,她能憋着十天半月不理他,但如果魏哲扬哄她亲她卖可怜,如同此刻,一张英俊如画的脸庞贴着她的胸,向来飞扬的瑞凤眼眨巴眨巴,软软地注视着她,既深情又依恋,漆黑的瞳仁闪亮有光,仿佛她再不对他笑一笑,他就要哭了。
一瞬间,金美娜觉得他不像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人,而像一个急需妈妈保证不会离开的小男孩,她的心软成了一滩水,难过内疚的情绪渐渐淡去,忍不住摸了摸魏哲扬的脸,趁没人注意,偷偷亲了他一口。
魏哲扬花招奏效,得意挑眉,坐直身子将女友搂入怀中,絮絮描绘未来。
彼时的二人,忽略内心隐约的不安,以为飞机会载着他们通往幸福与自由。他们对彼此的爱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