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就见?一双鞋出现在自己面前,陈默半跪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那个好似永远找不出头绪的死结上绕来绕去。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陈默高挺的鼻梁,与露出的半截后颈。
皮肤很白。
槐蔻的目光停留片刻,又?假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她低下头去,陈默出乎意料地有?耐心,也很擅长做这种事。
看不清他白皙的手怎么转了?一下,一边的死结就被他解开了?。
槐蔻的脚动了?动,想要?把鞋蹬下来。
动作到一半,她却又?突然想起陈默就在自己身?前,槐蔻顿时点不好意思?离他这么近脱鞋,怕尴尬。
陈默却自然地把她那只脚上的鞋脱了?下来,然后抬头问?她:“袜子?要?不要?脱?”
槐蔻赶紧摇摇头。
陈默的手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温暖干燥的。
温热的大手托着她冰凉的脚掌,给?她穿上那只拖鞋。
他又?转而开始解另一只鞋上的结,很认真,动作放松又?自然。
看着他的乌黑的头顶,槐蔻心底忽得冒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柔软。
她想起了?陈默转过身?面对陈响时的神色,那么冷,那么深。
可她却从那个冷漠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无边的痛苦与迷惘。
他和老爸有?点像。
都有?点倔,都担得起事,都很有?野心。
可他与老爸又?一点也不一样。
陈默不是包容万物的温柔深海,他是怪石嶙耸的凛冽悬山。
他就是他。
他谁也不像,他就是陈默。
槐蔻忽得伸出手摸了?摸陈默的头,他的头发如想象中一样硬。
陈默动作一顿,抬起眼来看着她,眸光微冷,和她对视一眼后,又?化为了?淡淡的笑意。
他低下头,帮槐蔻把另一只拖鞋也穿上,压着嗓子?道:“手摸哪呢?”
槐蔻也压着嗓子?小声?说:“你不要?这个语气行?吗?”
陈默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和她平视着,挑挑眉,“我?什么语气?”
“你自己知道。”
槐蔻没好气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嘟囔道:“好像我?摸你哪了?一样。”
陈默肩膀耸了?两下,低下头轻笑了?起来。
他垂眸看了?看槐蔻脚上的拖鞋,轻声?道:“有?点大。”
槐蔻正满脑子?胡思?乱想,闻言,想也不想地就说:“确实,怎么长的。”
说完,她自己先一愣,舔舔嘴唇,心虚地别过头。
陈默听着这个话不太?对劲,他盯着槐蔻看了?半晌,再?次低低笑起来,笑得直接坐在地板上。
“哪儿大啊?”
他挑起眉,一看就不怀好意地问?槐蔻。
槐蔻坐在小沙发上,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吭,任陈默怎么逗她,她都不张嘴。
陈默笑够了?,脸色渐渐回归到今晚的深沉平静。
他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是这样的神色,槐蔻看不出在想什么,只知他满腹心事。
气氛有?点微妙,屋子?里那么静,仿佛能?听见?时光从耳边静静地流淌过去,漂向不知名的远方。
十二点了?,客厅里挂着的钟叮咚一声?响,像在无风的湖面投下一枚小石子?,一下子?溅起阵阵涟漪。
槐蔻的心一动。
她清清嗓子?,对陈默道:“对了?,我?那会下车,不是没听你的话,我?那是看没人注意,怕你真被打中了?。”
陈默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