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山坡之上的古镇是托斯卡纳平原上的一颗明珠,石头与葡萄酒是这颗明珠的灵魂。
程杉和乔恩住在长坡的尽头,车辆无法直达。叶臻把车停在小镇地下停车库里,步行而出,拾阶而上。
午间的艳阳让空气变得干燥温热,石料组建而成的高大建筑却遮阴避阳,山林来风徐徐,糅杂着附近酒庄的葡萄香气和农庄的玫瑰芬芳,似能一点点抚平人心上的芥蒂。
叶臻路过家庭旅馆、工艺品商店、画室、咖啡馆、餐厅以及住宅,被两只追逐打闹的布偶猫绊住脚步。他半蹲下来,刚伸出手,其中一只海豹色的猫咪便凑了过来,以脸颊蹭了蹭叶臻的食指,又打了个慵懒的呵欠。
“Le Foche.”
他动动手指,轻轻搔了搔猫咪下巴,唤她的名字:“你还记得我。”
“她可聪明着呢。”
说话的人是一旁花店的老板兼花艺师,53岁的安吉洛夫人。保养得当的金色头发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穿着碎花布裙,用意大利语和叶臻打招呼。
“Hazel,你又来看Picea?”
Picea意为云杉,是中国特有树种,也是安吉洛夫人最喜欢的植物之一,这个名字则是安吉洛夫人给程杉起的昵称。与之相匹配,她也给叶臻起名为Hazel(榛木),尽管叶臻同她解释过榛与臻的区别。
程杉在这里住下以后,安吉洛夫人认定她是叶臻的女朋友。可从没见叶臻给程杉送花,便嗔怪他不懂得浪漫,屡次暗示他在此方面还需不懈努力。
“今天有季节限定的花篮。”
安吉洛夫人从店里转出来,手里提着一只精巧的花篮。
“水仙百合、楼兰玫瑰、洋桔梗、重瓣孔雀草、夜莺、香石竹、千代兰和大叶尤加利!亲和、优雅、自然,最适合你的Picea公主!”
安吉洛夫人对花有执念。她年轻的时候和丈夫生活在翁布里亚的斯佩罗小镇,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鲜花小镇。如今寡居于此,鲜花依旧是她回甘一生的甜蜜。
叶臻不忍拂她的好意,付了钱提走花篮。
他走上长坡,经过一座颇有年份的吊桥,一路向北。
其实过了吊桥后,大型建筑物的荫蔽不再。目之所及处,只剩一座座石头砌成的独栋民居,且彼此之间并不紧密相连,零星散落在山丘之上,家家户户仅由着那游走在草场间的鹅卵石小径相连接。
叶臻脚踏着颗颗浑圆的鹅卵石,途径七棵橄榄树后停下。
干乳酪、肉酱的浓香和罗勒、松子和柠檬的清香窜入鼻中。这是每天按时来做饭的半山腰家庭旅馆大厨薄伽丘的杰作。
这栋房子是叶臻挑选的。刚来意大利那阵子,外出旅行时,他就来过这里小住。后来起意带程杉过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儿――所幸,当他联系屋主时,得知前一位房客刚搬走不久。
花园左侧摆放着厚重的铁制桌椅,干净的黄白格子桌布上放着两副餐具。
乔恩托着雪白的意面盘子推开大门从里头出来,看见叶臻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扬声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对厨房正忙碌的薄伽丘道:“叶先生回来了,请再准备一副餐具!”
这才冲他打招呼:“叶总来得挺快。”
叶臻走进去,随手将花篮搁在花园里长势甚好的玫瑰丛中,说:“程杉呢。”
乔恩把盛着肉酱面的盘子放在桌子中间,说:“昨天晚上闹肚子,难受了半宿。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在开会么。凌晨四点多才睡下,一会儿我去叫她起来吃饭。”
叶臻当然听得出乔恩语气里的埋怨,他说:“程杉怎么总是不舒服。”
有时候呕吐,有时候肚子疼,几个月来,光是